比如,姚可和玉簪
又比如,玉闾不伦的心事
一切都是不能说的秘密,可是他都知道。
第九章落花著雨消残粉
他坐于躺椅中,在软绵的垫子上呈现出慵懒的模样,一双假寐的眼眸沉静如初,不知在想些什么。
外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的眉头微微一动,随后又恢复平静,身旁悄无声息地落下一人,低声道:“王爷”
他未作答,仍是闭着眼睛,只是摆放在月复前的一只手,手指轻轻敲击着,似在计算着什么。
“王爷,夫人快到了。”那人又道。
他闭着眼睛,突然开口说道:“该给太傅做个提醒了。”童太傅,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们也该是时候了。
那人低头应了一声,随后身影一闪,消失在书房之中。
王府的书房是玉簪从未涉及过的,款步而来,身侧的烛火透过罩子发出微微的亮光,照亮了前方的路途。
如意紧跟在她身后,手中端着刚出炉的糕点,淡淡的糯香味道中混杂着夜间的凉风。
她在书房门前停了下来,有过半丝犹豫,无意间看见窗台边似乎有个人影正望着外头,忽明忽暗的烛光下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是那人唇角边温煦的笑意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她笑得甜蜜,想到了白天的桃花园之行,想到了自己洗手下厨为他做花糕的甜蜜。
原来,一个女人的心真的很小,只要一点点就能够填满了。
房门是半掩着的,但她仍是敲响了那扇雕花精致的木门,然后在门外头静静地等着那个男人来迎她。
与众不同——四个字就这么跳进她的脑中,她苦笑,原来自己也终于变成了在里头争宠的女人了,也终于不再只是个清闲品茗,悠闲赏景的闺中小姐了。
他开了门,在屋内笑看着她,然后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将她引进屋中。
“我好像闻到了什么香味。”他笑。
如意将食盒放到桌上,然后自觉退出屋子。她将还热腾腾的糕点拿出,白女敕的糯食上飘着一片片娇小的粉色花瓣。
他捏起一块塞进嘴中,笑道:“这么晚了,还去做花糕?”
她点头,他又问:“觉得桃花好看吗?”
她抬头浅浅一笑,道:“很美。”
他看向她,温润的脸上有着和煦的笑意,优雅的词句月兑口而出:“美人树下游,娇颜惹花羞。”
她低了头,嘴角的笑容渐渐扩大,感觉自己被他拥在了怀中,靠着他略微泛着冷意的胸膛,感受着他稳健的心跳不紧不慢的起伏而兴起阵阵涟漪,耳畔传来属于他的温热。
“浅提灯笼信步走,姿影翩翩。轻启绣缕水袖飞,惹人心怜。”
惹人心怜
她靠在他的怀中突然有些恍惚,脑中想起了另一个男人曾为她所做诗词,直至今日她依然能清晰地将其背诵出来,她记得“梦中倾、心头萦”这让她心动了好久也心痛了好久的六个字,还记得诗的最后一句颂的也是个“怜”字。
怜她,最后却也狠心地放开了她。
一只手不自觉地抚上衣襟,才想起那里早已空空荡荡,当初被她珍藏着的罗绢早已去了那个男人的手中,如今也不知是怎样一副境地,是弃之一旁抑或是珍藏如新?又或者只是府中一物,不值一提?毕竟他成了亲,在朝中也是步步高升,再也不是那个忐忑地进入席府的青年,也不再是那个在慌乱中从她手中接过茶杯的男子了。
心动依然在,只是人已经走远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以至没有注意到抱着她身子的怀抱有了丝僵硬。
他由上往下看着她,竟觉嘴中的糕点有了些腻味,他的眉头渐渐紧缩,感觉手脚开始有了些无力感。
他唐突地拉起她就往门外走去,她亦步亦趋地紧跟在侧,不明所以地看向他,而他只是皱着眉快步走着。
门外的如意见到他们出来,立刻迎了上去,未等走近,他们已如一阵风般飞奔而去。
玉簪感觉那双握着她的手越发变得冰凉,连带着她的也慢慢觉得寒意,她隐约明白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可是到底是什么事呢?让这么一个总是文雅稳重的男人变得惊慌?是的,现在的他确实是既惊又慌了。
奔走了一段,他的脚程慢了下来,身子也越发的轻软,几乎站不住脚,大半个身子都依靠在了她的身上。
她吃力地往前移动,黑夜中看到了自己的院落,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她问道:“是要去药房?”
他虚弱地点头,嘴角是满意的笑容,一张脸平静得就如什么也不曾发生一般,让人怀疑刚才的惊慌可是同一个人所出。
快到院子的时候,如意已经从后头跑着赶来。她示意如意去开门,一路顺顺当当地走到后院,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里,只是周遭暗得很,也看不清个大概。
靠在身上的人影动了一下,她立刻明白过来,脚步不停,只是朝后吩咐了一句:“如意,你在外头等着。”然后吃力地扶着男人走去了陌生的地方。
她一直知道院子的后头有一个药房,那是专属于他的天地,任何人都不得入内,她亦然,慕容氏亦然。如今,她先慕容氏一步来到了这里,进入了他独有的天地里,那是不是表示,她也进入了他的心中?
浓烈的药草味道扑面而来,院落与药房相连,她原本以为早已适应空气中弥漫着的药草味道,只是进了这里才恍然,紧紧相连的两地,味道却是有着明显的落差。每日,他定然是派人清理过的,不然她不会还有不适应的感觉。
“将我放那边就好。”他用眼神示意。
她趁机环顾四周,这里竟然简陋得只有存放草药的棚架。
她依言将他放在一旁仅有的软榻上,然后转身去找烛火,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道细微的声响,回过头去,只见微弱的火光在他手中摇摆着。他的手里正握着一个火折子,光影下,他正朝着她微笑。
“拿着这个找起来方便些。”
她接过他手中的火折子,按照他的指示左转再右转才点上了火,再回头看他时,他已经闭上了眼睛,神情有些憔悴。
未待她开口问些什么,他便说道:“架子上第二排角落里的一些甘草拿去煎上,药罐在隔壁屋子,里头什么都有。”
夜已经很深了,她听见外头树影“刷刷”的声响,她蹲坐在小矮凳上,手持蒲扇轻轻摇摆,脑中却是想着些有的没的,半个时辰后,她才端着药碗回到他身边。
他一如半个时辰前的样子,只是样子更为深沉了。她正在疑惑他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逸出了一句:“药好了?”随即睁开眼睛,眼眸依然清亮,仿佛他刚才的虚弱只是一瞬即逝的影像一般。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将药碗端到他面前,“有些烫,小心些喝。”
他沉沉地笑着,看着她却是一动也没动,说道:“喂我。”
她愣愣地回望着她。
见此,他笑得有些爽快,他舌忝了舌忝唇,道:“碧儿,喂我吧。”
她将汤勺送进他嘴中,拿出来的时候,隐约听见他轻轻地说了一句:“我拿不动”
她的心颤了一下,连带着手也跟着抖动了一下。她惊讶地看向他,不敢置信地问:“怎么会这么严重?”
他只是笑着,却不答话,微微张开嘴,示意她继续喂药。
那一夜,窗外树影飘飘,“刷刷”作响,她与他就此对望了一整夜,他躺在榻上,只是不住地要她开口说话,他想要听着她的声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独有的轻轻柔柔的嗓音,已然成了他的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