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天垂下眼睑遮住双目中的不满。
“可他要是救了令郎,你又怎么好如此待他呢?”简单说,就是忘恩负义。
房图昌相当做作地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救了慕极这份恩情我自然会另外想办法偿还,可有关慕极终身幸福的事就不该拿来作为还恩之用吧?”
莫问天沉默了会儿。
“若是他明言要你们答应放弃和皓穆院联姻的计画之后,才要救令郎呢?”
这回房图昌就很小心地觑了莫问天一眼。
“莫院主认为我该如何较好呢?”
莫问天深沉地注视着房图昌。
“我想这应该由房宫主自行定夺才对,毕竟那是房宫主的亲生儿子,若是有什么差错,恐是怎么后悔都来不及了。”
房图昌考虑了下。
“当然,我是非答应他不可,否则慕极的小命就休矣。但我们仍是可以暗中进行,只是得委屈他们小俩口先在暗里成亲,暂不把婚事公开。等到万楼主放弃之后,我们再公开让他们再成亲一次,这样就算是对万楼主有所交代了吧?”
真是老狐狸!
莫问天在心中暗骂不已。难怪妻子警告他要小心这个人。的确,如果不小心,怎么死在道只老狐狸手上的都不知道哩。他原先还想跟他们先谈好约定,以保皓穆院的完整,可现在才知道跟道么个奸诈不守承诺的人讲什么约定都是白搭的。
这只老狐狸只考虑自己的好处,其它一切全都不重要,义也罢、信也罢,都没自己的利益来得实际。
如此看来,有朝一日皓穆院要是落在他手里,就如妻子所言,早晚会成为淘淘宫的分支的。
思考至此,莫问天已然完全放弃与淘淘宫结亲的念头,甚至连淘淘宫的人,他最好也是敬鬼神而远之。上梁不正,下梁八成也是歪的。
但是,为了避免扯破脸,他还是拐弯抹角地告诉老狐狸:“因为我曾答应小女她自己的婚事由她自己决定,而拙荆也非常坚持这点,所以我认为令郎应该先设法赢得小女的心,之后我们才好进一步谈论吧?”
房图昌微微一楞。
“可是慕极并未提到此种状况啊。”
莫问天耸耸肩。
“那是因为我一直认为以令郎如此出色的人品,小女应该是一见就中意才对。我想房宫主应该早已从令郎口中得知,我一直在替他制造机会,可也不知道令郎究竟哪里得罪她了,小女始终表示反对。我要是梢梢逼她一点,拙荆就开始护着女儿,我也奈何不得。所以我想还是请令郎多加点油才是吧。”
“这样”房图昌皱眉。“这就是莫院主一直在拖延谈论亲事的原因吗?”
莫问天颔首。
“是啊,小女不点头,我就无法和你们说定这门亲事。”
“我明白了,”房图昌说。“我会让慕极积极认真一点,可也要麻烦莫院主多制造点机会给他。”
“当然,当然;尽量,尽量。”莫问天随口应道,想着事情讨论完,对方该滚蛋了吧?跟这种人在一起,真是不舒服。
可房图昌似乎还不想走,又迟疑了下后才小心翼翼地问:“这些日子来,令媛身边似乎都有一位公子陪伴在侧,不知道那位公子是莫院主的亲戚吗?”
莫问天诡异地瞧着他。
“这个嘛我这么说好了,令郎必须和那位公子竞争,这样房宫主懂了吗?”
房图昌啊了一声。“那是令媛中意的人吗?”他顿了下又加一句:“他配得上令媛吗?”
“当然配不上。”莫问天月兑口道。“但是小女喜欢他,我也莫可奈何。”
房图昌了解地点点头。
“女孩子家总是考虑欠周,还是要我们大人替她们多设想一下才行。如果莫院主真认为那位公子配不上令媛,我相信莫院主应该知道怎么做比较好吧?”
怎么做?像你那般卑鄙无耻的做吗?
莫问天盯着对方,对方也若有所示地微笑颔首;于是莫问天便明白了,房图昌的确要他不择手段去分开女儿与那位公子。
但他可以发脾气、可以赖皮(在妻女面前),甚至可以藉父亲的威严来阻止(当然女儿根本不会甩他那一套),可他就是做不出真正卑鄙无耻的事来。
莫问天又盯了房图昌好一会儿,才慢慢点头道:“是的,我当然知道该怎么做。”就是绝不做卑鄙无耻的事。
房图昌离去后,莫问天依然端坐在原位默默思索着。不知过了多久,夏洁回来了,看看桌上另一杯茶,再瞧瞧静坐沉思的丈夫,随即在一旁坐下。
“什么事?”
莫问天依然瞪着自己的茶杯。
“现在他们有麻烦,所以我们不能就这样离开,否则便是没有江湖道义。”
夏洁明白。
“没错。”
“我还得陪他们到白骨堡去。”
“应该的。”
“可是若等他们事了,恐怕又会缠着我们不放了。”
夏洁若有所悟地瞥他一眼。
“也没错。”
“唔那就”莫问天沉吟着。“你们跟着我一起去,到时候趁白骨堡堡主为房慕极解毒时,我们就找个借口一起离开,用最快的速度离得越远越好,而且不能直接回家里,因为他说等房慕极解毒之后要到皓穆院来”
“他?”
“房图昌。”
“喔。”这下子夏洁终于完全明白了,肯定是房图昌做了什么或说了什么让丈夫终于了解对方的恶劣为人,所以丈夫才急着要撇开他们。
“我想我们到苏浙去逛逛好了。”
苏浙?
耶?正好,可以顺道替女儿准备嫁妆了。
虽名为白骨堡,可由外至里却全是由黑色巨石建构而成的,就在大黑山岭北侧;黑色巨石堆砌而成的森森堡墙内,是一栋冷酷阴沉的堡楼。没有讲究什么格调幽雅,只有肃穆恢弘和坚实稳靠,予人一种说不出的苦闷和颤栗感,好象这不单单是一座堡楼,还是一处屠宰场、一处冰凛凛的无底深洞。
只要在外头跑过几天的人,都知道要望而却步、疾行避开,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儿是白骨聚集处,稍一不慎便有可能永久留在这儿,成为堡中的收集品;当然,是以一具白骨的身分。
此刻,堡中正面楼厅处,四平八稳端坐在堡主大座上的白骨堡堡主伊莎娜以手托腮,凝听万流奇滔滔不绝地诉说他与她父亲的交情,可她一双神情莫测的美目却是紧盯在寒仲轩身上。
满脸不悦的莫筱蝉身躯一挪就挪到了寒仲轩身前,而且示威性地昂起了下巴。伊莎娜微微挑了挑眉,但没出声。
“所以,堡主,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房少宫主这一回吧。”好了,万流奇终于演讲完毕,他自信地等待着伊莎娜的允诺。他就不相信凭他铁血楼楼主,还有他与她父亲的交情,她会置之不理。
懒懒的,伊莎娜终于把因光移到万流奇和房慕极身上绕了绕,然后说。“为什么?”
为什么?万流奇不由大大一楞!她说为什么?老天!他刚刚说了一大堆她都没听见吗?
“堡主,我相令尊亲”
伊莎娜不屑地撇了撇嘴。
“那是你跟他的事,与我无关。”
万流奇又是一呆;
“但是令尊曾经答应过我,若是我有”
伊莎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都跟你说与我无关了,你听不懂吗?”
这下子万流奇真的傻了!
而一旁的房图昌和房慕极更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