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来!我警告你,楚紫依,下次你再给我搞这种把戏,你就再也别想出远门了!”对方警告道。“还有,既然约簽好了,你还待在那里做什么?还不给我立刻滚回台湾来!”
“耶?大姐,有没有搞错啊?”楚紫依住新宿车站地下铁的楼梯走下去。“我帮你簽到一个大合约耶!总该让我在这儿逛逛、犒赏一下吧?”
“什么叫做帮我簽到?那只不过是续约而已,随便哈拉两句不就解決了!可況,说要犒赏嘛”对方奸奸的笑声传来。“毕业典礼刚过一个礼拜就给你一个出国的机会,这还不够你偷笑的吗?让你亲身证明一下外国并没有比台湾多出一个月亮来。所以你呀,该满意了,还逛什么逛?立刻给我滚回来,我这边还有好多事要你帮忙。”
紫依眉毛一挑,随即瞇起眼狡猾地笑回去。
“嘿嘿,大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楚耶!”她说着边将手机愈拿愈远。“我现在要坐地下铁了,可能在地下收訊不良吧。反正我还要再逛几天才回去,就这样了,拜!”不待对方抗议,她便关掉手机,直接走向入站閘口附近的自动售票机。
此刻,在自动售票机前有一个瘦高的男人背对着她佇立着,紫依不由好奇地多瞧了两眼。虽然他拥有黑发和健康的古銅色肌肤,但能在矮小的东方人中鶴立鸡群的,她肯定他是洋人。忍不住往前靠两步和他比了比,的确,以她一七二的身高来講,他还高她将近一个头。
虽然瘦削,但在T恤外的臂膀还算满结实的,脏兮兮的牛仔裤和T恤,还背了一个硕大的背包,好似把全副家当都扛在背上似的,连睡袋、水壶什么的都有,一看就知道是个自助旅行者。紫依突然凝目在背袋袋口露出一小截没塞好的布料上,咦?好像是內裤!
紫依险些失笑,这男人不但邋遢,而且还有点散形散形咧!
片刻后,有乐町线地下铁靠站,紫依才蓦然回神,继而发现那男人似乎有点不太对劲,因为他只是呆呆地杵在售票机前一动也不动。紫依探头看了看,果然,他只是盯着路线图,却没有購票的动作。
紫依一向不爱多管闲事,但是她忍不住要想到刚到日本时闹出的糢事。
当时从羽田的航站下飞机后,她依照大姐的指示搭乘东京唯一的高架捷运电车“东京MONORAIL”线班车,准备乘此住北直抵港区的濱松町站,再由濱松町转琦京线到东十条,顶计先到大姐预约的民宿休息一下再说。
一切都设想的周周到到的,却没料到会在中途站时不小心让人潮给挤下了车,而第一次见识到日本人挤电车超炫工夫的紫依,只顾赞叹不已却忘了再把自己塞回电车里去﹔其实,就算记得也没用,那种需要多年苦练的工夫,她可现学现卖不成。
而更誇张的是,肩背旅行袋、手提大提包的她又被人潮卡进了另一线电车,然后在不晓得桃花源何处再被丟下车。
在陌生所在呆愣了老半天之后,心中肚烂不已的她才开始操着半生不熟的日语到处问﹕请问这里是哪里啊?我该怎么回东京?为什么售票机上的地图不见了?
结果没用,人家有听没有懂,莫宰羊她在講什么。于是改用英文,同样的,人家还是听拢嘸!
可怜她正暗忖着是否会就此成为异国孤儿时,一位澳洲来的鸡婆自助旅行者不但好心(其实是想钓她)带领她到目的地,还以最简便的方法教会她如何在东京走动,更把他做的旅游笔记拷贝一份给她,若非如此,恐怕她到现在还在櫻木町站喊救命咧!
想到此,紫依決定助人美德偶尔也该推广一下,便转到男人身边用自认不赖的英文开口问﹕“需要任何帮忙吗?”
谢谢、不用了、好啊、一起逛逛吧随便什么都好,但是这个邋遢男人的反应实在出乎紫依意料之外。
只见他骤然转头望向她,不但一脸惊惶,甚至立时摆出一副百米賽起跑姿势,好似随时都要落跑的样子。紫依双眼不由得眨了两眨,心中不禁要怀疑自己适才是否不小心露出了虎姑婆的真面目。她暗自嘀咕着并向他凝目仔细望去,而刚一看清他的长相,她便不由讶然暗忖——好个憨厚可爱的男人!
三十左右的年纪,俊美的容貌配上西方人的頎长身材。一般来講,有这种得天独厚条件的男人就该有得天独厚的气质,譬如男性魅力、潇洒性感啊,甚至邪恶魔力啊什么的,可他却是一脸的憨厚纯真,和满身的木訥老实。
他还有一双她此生见过最漂亮迷人的银灰色眼眸,有若暮毂∥戆憧~渺,在朦朧中却又闪烁着如暗夜星曜般晶亮的银芒,令人忍不住想投入那神祕的雾氳中摘掬那洒落的流星。
但此刻那双美丽的银眸中却布满了无辜与恐慌。
靶觉到他确是被吓着了,虽然很怪异,但紫依还是忍不住放轻了声音去安抚这个牛高马大的男人。
“你放心,我没有恶意,只是看你似乎有什么困扰,所以想看看能不能帮你一点忙。”
他警戒防备地盯了她老牛天,终于慢慢收起眼中的畏惧,他吶吶道﹕“我我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紫依硬愍住想问他是否和父母走丟了的冲动,她在心里嘟嚷了半天,终于又问﹕“你是出来自助旅行的吧?难道都没有计画好吗?”
男人又迟疑躊躇地看了她好半晌,才又慢吞吞地说﹕“我妈妈叫我到亚洲来自力更生,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计画”说着,他不觉渴望地瞅着紫依。“你你知道该怎么计画吗?”
心中不禁把那个不负责任的老母徹底骂了个翻天覆地,怎么将这么单纯老实的憨傻儿子就这样给扔出来自己吃自己了咧!
紫依只顾咬牙切齒,却没发现到男人盯着她微微皱眉,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强忍着。好一会儿工夫,紫依终于暗暗骂爽了,这才又开口。
“好吧,我帮你想想看好了。”
她敢打赌他一定是鸿运当头,所以现在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让人叹气,否则以他这副呆样,早八百年前就该成为三越百货地下饮食街中某一家中华料理店的又烧包原料啦。
就当是日行一善嘍,她想着并推开他自己站到售票机前。“我叫楚紫依,你呢?你叫什么,哪国人?”只顾着多数一些零钱出来多买一张到东十条的车票,她将零钱一个个投入售票机里,没发现自己顺口溜出来的是中文。
奇怪的是,男人一点儿也没犹豫的回道﹕“凡克.毕维尔,我是美国人。”像学生回答老师问话似的,他乖乖地一一回答紫依的问题,而紫依竟然也没注意到他回的是字正腔圆的中文。
紫依按着按鈕又问﹕“来日本多久了?住在哪里?”
“十天。我”他迟疑了下。“晚上睡公园。”
“公园?”紫依一手拉出车票,一手抓着凡克走向琦京线月台,同时诧异地问﹕“为什么不去住旅店?”
“饭店?”凡克瞥她一眼。“那好贵的。”
紫依了解地点点头。“你带的钱不多?”
“不知道。”他搔搔脑袋。“三十万算不算多?”
“三十万?”站定在月台边,紫依蹙眉。“日幣吗?算起来是不少啦,可是若是要在异地开始新生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