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自多嘴的女侍后,再也没有人主动提出有关‘阿波罗的愤怒’的“见解”。风铃心暗自摇了摇头,虽然她与赫利俄斯处于较劲状态,现在却也是该他出场的时候了。
风铃心给赫利俄斯使了个眼色——
忽然,书房里的光线暗了下来,一直空着的伯爵去世时坐的那把椅子渐渐出现了一个人影,人影越来越清晰,慢慢幻化成怕爵的形象。风铃心听到了不止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与此同时,一阵苍老的低吟袭击着人们的耳际:“阿波罗的愤怒!啊,这是阿波罗的愤怒!”声音欣慰而高亢,激动得有的变调了,一个闪烁着刺目的金光的美丽的金色球体忽左忽右地摇曳在人们的视线中——
风铃心听见了急促的吸气声,一声接一声,有的是紧张的鼻息,但是,更多的是鼻翼扩张,贪婪的吸气声……人们窃窃私语着,同一个词被重复了许多次——“阿波罗的愤怒”。这个词不停地刺激着风铃心的耳膜,一瞬间,她感到头疼无比……
第七章
金色的影响戛然而止。
在沉重的呼吸声中,赫利俄斯紧紧地抱着脑袋,半蹲着身子,艰难地喘息着。金色卷发在他指缝中挣扎着,健康的肤色忽地变得苍白。
他看起来很难受。
风铃心不由自主地把适才的缝隙抛到了脑后。她匆匆跑到他身边,着急地问:“怎么了?”
赫利俄斯紧紧咬着牙关,说不出话来,金蓝色的眸子目光涣散。
看起来,他现在比以往任何一次的感应都要辛苦。风铃心担心起来,她回头望着书房里的所有人。看着人们脸上或无动于衷,或好奇,或鄙夷的神情,她的心陡然颤抖了起来。
赫利俄斯的感应制造出来的影像残存在房间里,诡异的空气随着残像,充斥着房间。风铃心隐隐觉得害怕,在心底深处,她隐隐感到,在这所房子里有人保持着一个秘密,一个不能向外人透露的秘密。异样而恐惧的感觉掳住了她,她只感到,在这间房子里,她和赫利俄斯只是两个无关痛痒的可怜人。
只有他们两个人吗?她情不自禁地向管家尤利望了过去。
尤利正关切地注视着她。她的回眸,恰好对上了他深邃的黑眸。这宁静的黑色,给了风铃心凝聚心神的力量。
尤利到底知道了些什么?忽然,一个念头在她脑中闪现,瞬间,风铃心又不安地起来……
她的身体禁不住颤栗了起来,尤利张了张嘴巴,想说些什么,可是,房间里一片沉默与阴冷,使得他无法开口,只能忧心忡忡地望着风铃心。
他焦虑的眼神让风铃心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她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颤栗感平复下来。她搀扶起赫利俄斯,尽量冷静地大声说道:“谢谢大家,你们可以走了。今天麻烦诸位了。”
人们惊讶不已,风铃心在一张又一张的脸上察觉到了诧异的表情,就连尤利也不例外。她纤细的臂弯里,赫利俄斯沉重的身躯一点一点地向下滑去。他就要支持不住了。
风铃心再也顾不上房间里的其他人了,毫无疑问,这里的大多数人恪守着一个可怕的谎言,但是,此时此刻,她实在没有力气再和这群人周旋下去了。
众人一个接一个地走了,只有尤利走了过来,他的脚步是如此之轻,以至风铃心有了一个错觉:他是漂浮在水面上。
“你还好吧?”他垂下头,适时地扶起了赫利俄斯,回头望着风铃心的眼睛。
“不太好。”风铃心淡淡一笑。
“费普警探也一样。”尤利有力的臂膀把赫利俄斯安置在了舒适的古董沙发上,说了声“请等我一会儿”,就转身走出了大厅。
“你死不了,对吧?”风铃心低垂着脑袋,看了一眼赫利俄斯惨白的脸庞。
“当然了……”赫利俄斯无力地抬起一只胳膊,遮住了眼睛。
“你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婴儿,休息一下吧。”风铃心想做出漠不关心的样子,可是,她的声音出卖了她,圆润的女中音渗透着丝丝忧虑与关怀。
“如果是婴儿就好了,婴儿哭起来,不是响亮震天的吗?”有气无力的赫利俄斯还有闲心开玩笑。他扬了扬手,向风铃心使了个眼色。
这个眼色可不怎么帅,像是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得了吧,你是未足月的婴儿,”风铃心没好气地说,“好好歇歇吧”
赫利俄斯努力地睁大了沉重的眼皮,细细端详着风铃心的脸颊。她动感十足的鹅蛋脸上带着七分的烦躁。赫利俄斯顿感无力,眼前风铃心的鹅蛋脸和杏眼渐渐模糊了,他眨了眨眼睛,模糊的娇女敕脸颊再次清晰了起来。这一次,他看到了七分烦躁之后,那三分的是温柔。
不由自主地,赫利俄斯抿起嘴来,微微一笑。
“还笑!”风铃心推了推他的额头。
“你……你还记得我们始于昨天的吵架吗?”赫利俄斯低声问道。
“怎么可能不记得?本来准备工作一结束就找你算账,谁知道你这家伙倒好,现在病恹恹的,好吧,我就姑且先记着账好了……”风铃心唠唠叨叨地说开了。
“对不起。”
“哈?”听到这个惊天动地的词,风铃心差点被憋住了。她愣愣地望着赫利俄斯苍白乏力的脸庞。
嘴唇无力地翘了起来,赫利俄斯金蓝色的眸子漾着脉脉真情,“对不起,昨天是我不对,你别放在心上,好吗?”
“你……”风铃心脑袋转上二十个弯,都料不到赫利俄斯会道歉。脸颊染上了两抹红霞,她支支吾吾地说:“你累了,别多说话,睡一卜吧。”
“这么说,你不生气了?”赫利俄斯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喜滋滋的。
这副表情让我怎么生气?风铃心微笑着摇了摇头。
“那你不会不睬我了吧?”赫利俄斯不放心地加上了一句。
“你怎么这么多心思?感应的后遗症吗?快睡吧。”
赫利俄斯只感到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了,他半闭着眼,小声呢喃着:“等会儿再睡,我想跟你说说,刚才……”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不可闻了。风铃心凝视着他平静的睡颜,嘴唇微张,发出了一个细碎的声音,既不像是叹息,又不像是笑声。
心中有些沉甸甸的感觉,可是,并不让她难受,反而让她的心房有了质感。连她自己都想不到,她刚才会如此的关心赫利俄斯。
诚然,无论谁是她的助手,受了伤,她肯定会担心的。可是,面对赫利俄斯,担心却有点不那么简单,似乎搀杂了一些什么别的东西。是什么?风铃心说不清楚。
她在躺在古董长沙发里的赫利俄斯身边坐下。赫利俄斯的金色卷发铺散在暗褐色的沙发上,像是给陈旧的沙发镀上了一层阳光。
风铃心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拨拉着赫利俄斯的一缕卷发。发卷被她拉开了,直直的金发无保留地绽放出阳光般的色泽,她手一松,卷发像橡皮筋似的,又重新卷了起来。
想不到,一缕头发也很好玩。
“哈哈……”风铃心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赶紧把自己的声音捂住,惟恐惊醒沉睡中的赫利俄斯。
蓦地,耳背有一阵不舒服的感觉——被人盯着看的感觉。
风铃心警惕地迅速转过头去。迅不及防之际,一个高大的男子没能逃开她锐利的眼睛。
“主任,有什么事吗?”风铃心朗声问道。
斑大阴郁的贵族史研究院主任讪讪地笑着,“没什么,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的同事身体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