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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为难 第2页

作者:飞帆

出乎意料,车厢里很空,王梓桐和小夕并肩坐在了双入座位上。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连续加班了三天的王梓桐只觉得头有些沉沉的,便沉默着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小夕打闹。小夕可耐不住了,叽叽喳喳地说道:“小姨,我算是你和小杜子医生的月老了吧?”

“小孩子,胡说些什么?”

“可是妈妈说要不是我,你根本不会遇上小杜子医生!”孩子不满地嘟起了小嘴,“不过,小杜子医生还真不错,他居然精通‘高达,耶!小姨,我保证你和妈妈只停留在变形金刚的年代……”

在小夕高高兴兴的自问自答中,王梓桐微微地笑了。回想起来,如果没有小夕的那场病的话,她和那个大孩子似的儿科医生杜斯现在还是两条平行线。

大约四年前,她刚大学毕业,姐姐王梓栎也刚离婚。在偌大的城市里,两姐妹相依为命。那个时候,姐姐梓栎为了刚出生的孩子拼了命似的写稿子——当时,她的稿费只是现在的1/6。同时,由于正值试用期,梓桐的薪水也很有限。果家里只有她们姐妹俩,日子还是可以过得很潇洒的。但是,孩子的开销非常大,有时甚至远远地超出那个没有经验的妈妈的预算之外——

没办法,王梓栎只好白天到超市打临时工,晚上死命地写稿子。终于,有一天,她在超市里倒下,痛苦地申吟着。

当心急如焚的王梓桐赶到医院,听到医生说她的姐姐患了急性盲肠炎,要立即动手术。她战战兢兢地交了手术费,这才发现,存折上已经只剩下些零头了。

幸好,姐姐的手术很顺利。王梓桐放下心,这才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一个尚不会走路的小孩。她赶忙冲到家里,赫然发现还像个小羊羔似的瞿夕之可怜巴巴地躺在床上,小脸红通通的,鼻翼一张一合,艰难地喘着气。这可把她吓坏了。她马上抱起孩子,又向医院跑去。

她急急忙忙地冲进诊疗室,完全不理会需要排队,只是带着哭腔叫医生帮帮她。医生很年轻,人很好,医术也不错。他很快就诊断出来孩子是急性支气管炎,要住院,让她赶忙去办理手续。

于是,王梓桐一天之内办理了两次住院手续。但是,她很快就发现,她所剩下的钱不够交小夕的住院定金。她六神无主地站着,脑海里什么人都想不到,只记得那个儿科大夫那双清澈带笑的眼睛。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王梓桐径直冲进诊疗室,冲着那个正在向一个哭个不停的小孩做着鬼脸的医生说道:“我的钱不够交住院押金,你能不能借给我?”

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似乎勇气都随着那句问陌生人借钱的话流失了。她在心里狠命地责备自己,干吗急急忙忙地赶来出丑,其实,静下心来想一想,她还是可以向很多人借钱的。

就在她失魂落魄的时候,那个年轻医生咧开嘴笑了,算不上十分英俊,但充满阳光味的脸上露出一个可爱的

酒窝,“好,你差多少?”

眼泪在王梓桐说话之前滑落在腮畔。那一刻,她只感到所有的焦虑、不安都消失了,此时此刻,她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在泪眼婆娑中,她听见那个年轻的儿科医生说道:“你好,我叫杜斯,不过很多人都叫我小杜子,事先声明,我可没有小肚子啊。”医生乐呵呵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肮。

她“扑哧”一声笑了,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很没仪态地大声吸着鼻涕——

喔,原来他叫杜斯。

当一切都稳定下来之后,已经很晚了。王梓桐呆坐在医院的大堂里,望着急诊室泻出来的灯光,她的眼皮开始不受控制了。就在她要失去意识的那一刹那,透过她浓密的眼睫毛,王梓桐看到了一只银色的保温壶。

她倏地睁大眼睛,目光正对上了保温壶主人那张笑盈盈的脸庞。严格地说,这不是一张让人难以忘怀的脸。五官算不上突出,脸形算不上俊朗,挺有些孩子气的,综合起来勉强也算得上是英俊吧。但是,那双眼睛很漂亮,很深邃,乌黑的瞳孔仿佛可以给人的灵魂深处带来暖意;那不笑就很明显、一笑更迷人的酒窝和翘起来的嘴角似乎可以让身旁的人毫无理由地有了一个好心情。

他很有吸引力。

“喝点我秘制的提神饮料吧。”男人把保温壶塞到她手里,笑得很灿烂。

“你是……”王梓桐迟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一身运动装束的男人,觉得非常非常眼熟,但是就是想不起他是谁。

“怎么我一下班,你就不认得我了?我……我是杜斯,小杜子!”男人有些委屈地叫道。

“啊……”王梓桐恍然大悟,原来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刚才乱得一团糟,自己又哭得一塌糊涂。虽然很清楚地记得那个儿科大夫的名字,但是对他的印象还是有些模糊。现在,他穿着便装站在自己面前,少了医生的威严感,多了邻家男孩的亲热劲,一下子还真认不出来。

她跳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谢谢你,杜医生,我……我很感谢你!你……你的钱我很快就会还给你的!请留下你的地址给我……啊,不,应该留下我的地址给你,我也真是的……”王梓桐没头没脑地说着话,学生时代在学生会积攒下来能言会道的本事统统不见了。

杜斯嘴巴一翘,不高兴地说:“小姐,你把我杜斯看成什么人了?我相信你!别慌,先喝点提神饮料吧。”

王梓桐乖乖地端起保温壶喝了起来。当她把那壶被称之为秘制提神饮料的凉了大半的浓铁观音喝完时,在杜斯的唠叨中,她知道了很多关于杜斯的事情。知道他比自己大两岁半,知道他毕业于哪家医科大学,知道他家人都住在另外一座城市,知道他那同样爱笑的大姐年底就要出嫁……

杜斯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保温壶见了底。他站起来,一副不容分说的样子道:“好,你现在留在这里也是没有用的,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上八小时,明天再来吧。”

王梓桐柔顺地点点头,站起身来。

“我送你回家!”他不由分说地带头就走。走了两步,他尴尬地回过头来,“不好意思,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梓桐开怀大笑,这是一天来她第一次笑得如此愉快。

也许是太过紧张的缘故,也许是那一整壶酽茶的缘故,纵使疲倦不堪,王梓桐还是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脑海里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出现那个傻呵呵的年轻大夫那张充满魅力的脸。

第二天早上接近10点,当王梓桐顶着两个水泡眼刷牙的时候,她收到了自己想了一个晚上的人的短讯——

“早上好,昨天睡得好吗?”她含着满嘴牙膏泡,拿着手机,傻乎乎、甜丝丝地笑了。

“小姨,你发什么愣啊,到了!”小夕嘹亮的嗓音把王梓桐从甜蜜的回忆中拉了回来。她赶忙拽着小夕下了车。

打量着眼前这座现代风格的医院大楼,她不由得感叹,距离她和杜斯在这里的第一次邂逅,已经快四年了。时间一晃,他们现在已经开始计划婚事了。想到这里,她抿嘴一笑,拍了拍小夕的肩膀,说:“好小子,病得正是时候!其实,我是应该好好谢谢你的。”

“哈,小姨,你是要我装咳嗽吗?”小夕卖力地咳了几声,在装得异常像的咳嗽声中,他还不忘加上几声听上去很像“批萨”的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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