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她的心思吗?了解永玉格格的狡猾吗?为什么能语中的,仿佛早就心知肚明她的万般委屈?
小宁怔愣住,一时问不知该如何反应,在他的怀里沉默许久。
“爷,我不明白……”半晌之后,她才迷惑道:“为什么……为什么忽然对她这么好?有片刻,她几乎以为他是真心对她的,甚至认为她比永玉格格还要重要……
是她痴心妄想吗?这个捉模不定的男人,他到底是怎样的心思?
“你不明白?”乔眠风涩涩的笑了,声音极为哽咽,“在我心里,只有你是最重要的。”
他在说什么?是她听错了吗?不不不,一定是幻觉!没想到这个梦居然这般真实,让她至今还无法清醒。
她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原以为会毫无知觉,没想到却传来一阵刺痛!
霎时,她全身一颤。
“为什么……为什么……”她小声嗫嚅,也不知该说什么,该怎么说。
“嘘——”他点了点她的唇,“你病了,要好好休息,喝了这碗安胎药,乖乖睡一觉,明天,我保证明天会将一切都告诉你。”
他在哄她吗?如果欺骗能让她得到片刻的甜蜜,她也心甘情愿……
足足地接过他递来的药碗,她一饮而尽,不知为何,苦涩的汤药却不难喝,或许,她太过分心,忘了滋味。
“睡吧……”乔眠风领她到床边,让她躺好,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我在这儿陪你……”
只见他躺倒她身边,俊颜距她好近好近,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均匀的呼吸,他的臂膀紧拢着她,让她可以如婴儿般安心入睡,不再紧张害怕。
这一切是真的吗?从成亲以来,这一直是她的梦想,相濡以沫,相拥而眠……
如今忽然实现,却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明天,明天她要好好听他的解释。
第7章(1)
清晨的花香格外甜美,不必睁开眼睛,只要一闻,就能分出日暮与晨曦。
小宁醒来的时候,看见太阳高挂,一阵清风穿过纱窗,悄悄吹起纱帘。
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的好眠了,自从成亲以来,夜夜被梦魇纠缠,睡着比醒来还累。
有什么开心的事让她终于可以好眠?发怔片刻,小宁终于想到是因为昨夜乔眠风的一席话。
他说这世上最重要的人就是她?
真的吗?不会是她在绝望中的自我幻想吧?
小宁坐起身子,发现乔眠风并不在屋里,她急急摊开窗户却虱一抹青色的身影站在朝颜花的架子底下。
原来,他还在,没有走远,昨夜的一切并非妄想,他的确在等她转醒,告诉她一切缘由。
披上长衫,她轻轻走出房,他忽然回眸,仿佛她的脚步再远亦能听见。
“怎么不多睡会儿?”他眼神中似有责备,但更多的是怜惜,
“也不披件厚点的,这儿风大。”
“我没事了。”小宁微微笑道:“爷,不要紧张。”
他还以莞尔,拉过她的柔夷,一并站在花架子下。
“你知道朝颜花还有一个名字叫什么?”他忽然问。
“我们家乡叫它喇叭花。”小宁答覆。
“我们这儿叫牵牛。”他似在回忆,“我还很小的时候就常看见母亲坐在这花架子下绣枕巾,我一直以为它就是童年里那一株,后来才知道牵牛只能存活一年,原来是你叫花匠每年种,才让这一架子得以维持。”
原来,她默默做的许多事,他都知道。
“听说最早是夫人栽下的,”小宁喜悦的说:“我想,也该让这花架子维持下去,以便爷思念双亲时,有个东西可以追忆。”
“你那时说得没错,我的父母的确死得蹊跷。”乔眠风凝眉。
“爷……”她不懂为何他要突然提起这个。
“那一年,宝亲王在郊外建了别苑,邀请我双亲前去赴宴,回来的途中马儿便受惊摔下山坡……”他深吸一口气,“听说宝亲王很得太后信任,当年太后垂帘时,所有秘密差事都交给他去办理。”
“爷,你是说……”小宁难以置信,“老爷和夫人的死与宝亲王有关?”
“清廷的确一直在盯着咱们,入关以后,忌讳我们家大业大,生怕我们暗中支助前明势力,又找不到借口治咱们的罪,所以对我们处处提防。”乔眠风缓缓道:“说来也怪,乔家在祖女乃女乃一辈,仍然子嗣繁多,我太老爷就有四房兄弟,可自从满人入关后,乔家族人不是意外而亡,就是忽然病笔,直到今天,只剩我这唯一血脉,像受了奇异的诅咒似地。”
“难道,真是朝廷……”她越听越惊,不由得手脚发凉。
“你现在该明白,我为何要疏远你了吧?”他终于侧过身来,与她四目相对,轻轻拢一拢他的发丝,柔声道:“小宁,我只是不想连累了你……”
这就是他要说的故事,就是他压抑已久的解释吗?
如果,之前对乔家的厄运还有一点点害怕,此刻,她已经无惧,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她什么都不在乎。
“为什么……”小宁拉住他的衣袖,哽咽道:“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害我以为……”
“你以为我真的喜欢永玉格格?”他笑了,好似在笑她的天真。
“难道不是吗?初次见她,你就彻夜为她画肖像……”她仍耿耿于怀。
“因为对父母之死有存疑,我可以接近宝亲王府,对于宝亲王府唯一的格格,我自然要多加留意,因为,可以从她身上打听到些什么。”乔眠风坦言。
小宁睁大眼睛,“你是说……你从没喜欢过她?一直都是、都是……”
“都是在利用她。”他说出让她震惊的答案。
“不……”她摇头再摇头,“你看上去那么喜欢她……”
“你又看到了多少呢?”乔眠风按住她的肩头,“看到我为她作画,看到我满足她所有无理的要求,看到我为了她而责骂你,小宁,你可知道,每一次你因为她而伤心时,我比你更加心痛……”
他伪装得那么好,她怎能察觉?
所以,她为了他挨打的时候,他那样细心关怀,亲手为她上药;所以,她被永玉格格推入河中的时候,他会那么生气,责备她的假装;所以,看到他送的琉璃链子破碎一地,他的眼神比平时阴沉……
他是喜欢她的,自始至终,坚守不渝,是她太傻,一直没有发现。
“小宁——小宁——”乔眠风忽然张开臂膀,将她严严实实地拥住,俊颜贴住她的面颊,轻轻磨蹭,“让我抱抱你,我一直都想这样,好好抱抱你……”
“爷……”她睫毛一颤,喜悦的泪水毫无预警地落下,等了这么久,终于换来这一丝温存。
“不要叫我爷,”他的唇吻划过她的脖颈,“叫我的名字。”
“眠风……眠风……”她一直都想这么唤他,从小到大,就有多少渴望。
因为不能这样叫,所以一直在纸上写着,所以“乔眠风”是她生平写得最好的三个字。
“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她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对别人可以装,为什么偏偏也要瞒着我?”
“如果可以,我宁愿做个琉璃匣子,把你装起来,”乔眠风柔声答,“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保护你,连我自己都生活在危机四伏之中,不知哪一天也会像我的叔伯兄弟那样发生意外。
怎么可以连累你?如果可以,我宁愿你嫁给别人,离乔府远远的,至少可以一世平安……”
他傻了吗?居然爱她爱到如此地步?要知道,她可做不到
这样无私,绝不会甘心将他让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