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
激烈的咳嗽不间断的传了出来,东方休阎的心随著那一声声像要咳出心肺般的咳嗽声而纠紧。
“敏柔,来,喝杯热茶。”铁正端来一杯热茶,温柔的将徐敏柔扶起,喂她喝下。
“谢谢……”徐敏柔虚弱的说。
“别对我这么见外。”铁正将杯子放在一旁,轻柔的扶她躺下。
“对不起,铁正,连累了你。”徐敏柔愧疚的望著他,眼底有著泪雾,她知道铁柔山庄的困境,也知道全是因她而起。
“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一点也不在乎,倒是你,别尽是担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睡吧!已经很晚了。”
“看样子,我临死之前也见不到阎儿一面了,是不是?他不会原谅我的……”
窗外,东方休阎拳头紧握,雨水打在他的身上,阴郁的眼底充满挣扎的看著躺在床上憔悴的娘亲和坐在床沿的铁正,她就是为了这个男人而抛夫弃子,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夜铁正的眼神,那种眼神彷佛告诉他,如果他阻止徐敏柔离开,他就会杀了他般!
“敏柔,你后悔了,是不?”铁正哀伤的低语。
徐敏柔一震,最近,他常问她这个问题,难道她表现出来的真是这样吗?
“正,我一点也不后悔,只是……想到阎儿,也许当初我就算死在那些人手上,也不该抛下他自己逃命,当初我应该带他一起走的,我只是以为那个人至少会看在阎儿是他唯一的儿子的份上,对阎儿好,我真的是这样认为的,我没想到……他竟然任由阎儿受他那些妻妾的欺负,我真的没想到啊!”徐敏柔低泣。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不对,我该答应你让他一起走的,是我不对,你没有错,你一点错也没有,敏柔,我求求你放宽心,求求你,就算不为你自己,至少……更少为了我,好不?我一定会想办法,一定会想办法让他来见你,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著,好吗?”铁正又忧又急的捧著她的脸,温柔又深情,他是这么爱她呵!
她是他的全部,而在她心中,东方休阎永远摆在第一位,可是他不在乎,只要她在他身旁,要他上刀山下油锅,他也甘之如饴啊!
“对不起,正,对不起……”徐敏柔饮泣,“我会努力的,我发誓,我一定会努力活下去。”
瞪著房里的两人,东方休阎眼底有著疑惑,难道当初的事另有隐情?为什么说她会死在那些人手上?那些人又是谁?爹的其他妻妾吗?
可是……
他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就算当初真有隐情,她抛下他是事实,他因此而过的凄惨童年也不可能改变,他的恨意已经根深蒂固,他会查出真相,但他不会原谅她的!
站在窗外良久,他才转身飞掠而去,离开那个地方。
“女乃娘……”东方休阎欲言又止。
埃大婶讶异的望著他。
“公子已经有二十年不曾唤我女乃娘了。”福大婶感叹地说,自从那个雨夜之后,什么事都变了。
“就算不曾唤你,也不会改变你是我的女乃娘这个事实。”
“公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毕竟是自己女乃大的孩子,纵使他自那夜之后便关闭自己的心房,她多少还是了解他的。
东方休阎背过身,仰头望著墙上的画作,却是视而不见。
“女乃娘,你进东方府多少年了?”
“到八月,就满三十二年了。”
“那……二十年前的事,女乃娘应该知道吧!”
“公子是指……”福大婶心一突。
东方休阎突然转回身子,直视著福大婶。
“二十年前,她为什么离开?”没有明指是谁,但是他知道,福大婶知道他指的是谁。
“公子终於愿意谈这个话题了?”
“告诉我,我要知道真相。”
“我当然会告诉公子。”福大婶轻叹。“公子想要知道什么?。”
“所有的事。”
“好吧!那我就从头说起。”福大婶坐下,“当初,柔夫人是被逼著嫁进东方府的,因为她已经有一位青梅竹马的情人了……”
“是铁正?”
“没错,就是铁庄主,而既然木已成舟,柔夫人也很认命的服侍老爷,没有任何怨言,老爷一开始也很疼柔夫人,但是新鲜感一过,就将柔夫人丢在一边,连她在府里备受欺凌也不闻不问了,后来柔夫人怀了身孕,本来以为日子会好过一点,谁知道大夫人和二夫人更变本加厉,好几次,柔夫人都差点丧命,甚至好几次,差点被逼喝下打胎药,这些老爷都不知道,也或许多少知道吧!但是老爷却从不关心。”福大婶感叹的摇著头。
东方休阎眉头紧蹙,想起自己童年所过的日子。
“好不容易平安将公子产下,大概是一举得男,老爷心欢,所以有大约半年的时间,柔夫人的日子过得安稳了些,大夫人和二夫人纵使有些小动作,但比起过去,实在算是微不足道,可是之后,老爷的注意力一转移,苦日子再次降临,就这样,直到公子两岁,铁庄主出现了。
“他得知柔夫人过的日子时,铁庄主求她跟他走,可是柔夫人拒绝了,她说她有一个宝贝就足以让她撑过所有苦难,铁庄主也不逼她,默默的守著她,直到公子六岁那年,大夫人发现铁庄主的存在,诬陷柔夫人红杏出墙,老爷听信了大夫人的话,那次,柔夫人被打得差点丧命……”
“为什么我不知道发生这种事?”东方休阎握紧拳头,咬牙问道。
“因为柔夫人将你保护的很好,她要你快乐的长大,她费尽一切心力,就是不要让你接触到这种丑恶的现实。”
“他们之间的事为什么你会那么清楚?如果她真那么保护我,为什么将我丢下?将我丢在狼群里!就算我追在她后面,她依然头也不回的离开?!”
“公子,二十年前是我通知铁庄王,将奄奄一息的柔夫人托给他的,是我备马。偷了老爷的银票,打开后门让铁庄主带走柔夫人的,当时的柔夫人根本是昏迷不醒,只剩下一口气了,能不能救活都不知道啊!”
跌坐在椅上,东方休阎几乎难以喘息。
这就是真相?
“本想等公子大一点,再将真相告诉公子,可没想到……”福大婶叹气,“若非一直以来公子不许任何人提及柔夫人,我早就将真相告诉公子了。”
“你下去吧!”沉默良久,他才缓缓的开口。
背靠坐在椅上,仰头闭目。
她的时日无多了。
不其然的,骆冷冷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
睁开眼睛,从怀中拿出一支短笛,吹了一声尖啸,不一会儿,一道黑影出现在书房里。
“文判。”他低唤,“将所有对付铁柔山庄的事全撤下,再帮我送个口信给铁正。”
几名商行的管事离去后,大厅一下子沉寂下来,挥手遣退佣人,东方休阎闭目坐在椅上,暂时不想动了。
想著昨日他上铁柔山庄的情形,原来心中没有恨是这么轻松的一件事!
靶觉到空气中些微波动,四周散入一缕特殊的馨香,东方休阎缓缓的张开眼睛,看见了站在厅下的她。
“其实并没有想像中的困难,对不对?”骆冷冷温柔的望著他。
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事,不过他并不想对她承认什么。
“我只是前去问清楚事情的原委。”
“就连撤销对铁柔山庄的报复,为铁夫人延请名医也是?”骆冷冷笑望著他,这个人有著深沉的心机,有著伟岸俊逸的外貌,带著一张和煦却又疏冷的假面具,而在面具下、在那挺拔的身躯里,依然住著一个纯真的孩子,一个迷失在冷酷世界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