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版登入注册
夜间

贺新郎?无艳 第11页

作者:风聆海

“难吃吗?”她怀疑。

梦里,丰儿把糕饼藏着好几天都只呆看舍不得吃,直到少女威胁他要把那快馊掉的怪东西扔掉,他才一口气和着眼泪吞下去。

“对,难吃又费工。”告大娘回她。“回头我教你做咱望家凉糕,简单爽口,一蒸就是一大笼,十几个壮汉当点心吃都没问题……”

“娘,你猜,方才我在转角遇见谁啦?”告嫂子忽将茶碗放下,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

“猜不着。”告大娘紧盯隔摊正为她杀鱼去鳞的小贩,深怕人家短她分毫。

“是望嫂子……她表妹。”

“那个望嫂子?”这寨里大半姓望,像她这家保留望国本姓的人不多,要不就是外来移民,那就更是姓猫姓狗,什么怪名怪姓都有。

“主子的啰……”告嫂子挤眉弄眼,回头见丑丫头只顾低首喝茶,继续放心对婆婆咬耳朵。

“那是主母。”告大娘纠正,也是瞥眼觑来。

她一杯茶啜得辛苦,空了也不敢抬头。

版嫂子耸肩,剥着核果说:“唉呀,谁还在意那些啊,反正都死了这么久,主子迟早都要新讨的。”

“噗……”她最后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还好及时用宽袖挡住了,没让婆媳俩发现她一身狼狈。

也才能续听下文。

“唉,难啰,”告大娘叹气:“你没见主子对主母恋恋不忘的模样,骨灰坛就供在主屋正厅不说,每年忌辰,他千里迢迢也要往主母病死的苗寨吊祭。”

真要说来,这些年贴着望江关最近的就是偶尔替远行主子代管家务的她,再者,便是这一年前才登堂入室的丑怪义女。

“是吊祭还是会情人?”告嫂子窃笑,望家寨另有传言,说这些年望江关坚不再娶,实为铮铮之故。

她是望江关死去大哥的遗月复子,年龄只小四岁,却份属叔侄,在特重伦常血脉的望家寨里,注定无缘结发。

“胡说!”告大娘申斥,这些话平常家里人说说就罢,人家义女在场,怕是回去烂嚼舌根。

哎呀呀,该是撇清关系打道回府的时候了。

“告大娘,你们聊完了吗?我有听没懂坐得好累……”放下茶碗,她故意猛打呵欠,幸好面纱遮掩,没让人看清她窃笑不止的脸。

呵,外国人身分就是这点方便,之前她无意间发现,后来就食髓知味,越用越得心应手。

“聊完了聊完了,走走,咱帮主子选鸭子去。”告大娘拉着她亲热起身,这原是她跟来早市的目的。

想为晚餐添购好货,还是得靠告家婆媳这般挑三拣四的啰唆人家。

望……江……关……

他人主子,她的家人,今夕预定归来。

※※※

“来,吃点嘛,清爽爽白女敕女敕的新鲜冬笋喔,可不是剩下笋皮,瞧我对你多好,晚上在他面前就别把我摔下来了好么?”

近午。后院公共天井。一马一人一站一坐。

老马今年一十有六,早该是作古年纪,还能活着与她斗气实属奇迹,每回就不让她好好跨稳坐定的脾性更是世间少有。

可偏偏,望江关坚持它是望家寨里最最温和驯良的老马,非要她习会控它才让她真学马术……

“就一会儿时间嘛,等我过了这关,以后骑的便是天缺留下的马了,求求你啰!”她忙着剥笋,口间不忘和那骄傲老马勤打商量。

老马嘶鸣半晌,盯着她直喷气,可惜她魂体归一,近来又让望江关整治的醒睡正常、精神健旺,再听不懂了。

“菂娃子,你跟头畜生说什么疯话?”告大娘推门而出,手间一盆不明事物。

她笑笑,没打算回答,模模老马长脸,它可正气着、只差没张口咬人!

“喏,拿着。”告大娘推来那只陶盆,就搁在她手上。

“这……这是什么?”恶,细面条上肥滋滋、油腻腻还黑脏脏的好几佗。

“猪脚面线啊!”告大娘嫌弃看她身后一篮刚剥好的笋子;呿,真浪费,那挂在笋皮上的笋肉足够她告家再炒半盘了。

“猪什么?”没听过的新名词,她想再弄清楚点。

“猪脚面线,作生日用的。”告大娘重复,爆出更惊人消息:“今天立冬,是主子三十一岁生辰,你不知道吗?”

啥?!她差点把猪脚扣在老马脸上。

版大娘失笑,叉腰点她:“主子再厉害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啊,你当他是天神下凡还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妖怪?”

我才没有,倒是这寨里寨外的人都是,她低哝。

“好了好了,我得回去顾我乖孙吃饭了。”告大娘来去匆匆,不忘告诫。“晚上主子回来记得把这猪脚面线热给他吃,别又糊涂忘了唷!”

嘿嘿,她从不糊涂,除了心眼较多。

只要望江关和天缺回家,他们的衣食起居就全归她管,旁人僭越不得。

大剌剌吃完一盆猪脚面线当午点,她对着眼珠子快凸出来的老马说:“你别急嘛,又不是不给他过生日,告大娘的好意我这作女儿的也代领啦……”

嘶咿──

老马见她说着说着竟搬出主屋堂上的骨灰坛,差点没把后院里一缸芙渠踢翻。

“嘘,别叫……”她掐住他嘴,威胁着:“再吵我就不把这秘密告诉你,让人把你当疯马拖去宰掉。”

嘶唔……

“你不踢我我就当你答应了喔?”怪怪一笑,这才是她本来面目。

嘶……呜呜呜……

老马舌头被她猛然夹在外面,难过得紧。

“嘻,你瞧,上次打扫时教我发现的。”掀起骨灰坛盖,她轻掬一捧绵白颗粒,笑咪咪地,递至它前。“跟你打赌这是混了麦粉的糖沙,”拈唇轻舌忝:“味道不错耶,你要不要尝尝?”

嘶咿──

老马白眼一翻,差点厥了去。

嘶咿,这辈子,这辈子它到底跟了什么样的主子呐它?

咿咿……

※※※

没来由,这般牵肠挂肚的心绪怎生得书?

日夜兼程,望江关提早赶回,平日总是又哭又叫扑他满怀,还顺道抹上一脸鼻涕眼泪的家里人却不见踪影。

“菂菂?”他在屋内寻绕一圈,最后往厨房探来。

“哇!等等等……别进来!”帘后人受惊一吓,只匆匆让他瞧见灶上锅里白烟乱窜,猛地一推便将他撞出厨房。

厅堂正中,她刻意让他朝着厨房反向站着。

“怎么啦?又跟告大娘学了什么新东西?”望江关见她无事,语气不觉轻松大半,再看她一头白粉,发上身上,混着细汗豆滴,想是已忙上一会儿。

“秘密。”她得意一笑,躬起双肘推他往前,“你房里有烧好的热水,换洗衣物就搁在旁边,总之你先梳洗,晚饭马上便好。”

好!

这顿饭岂止用“好”字形容!

望江关呆看着矮几上层层堆叠的佳肴,樟茶鸭子、干烧岩鲤、荠菜冬笋、八宝豆腐羹,还有──

“莲花酥……”他语塞,一句话哽在喉头上下不开。

“你知道喔?”她搬出最后一盆猪脚面线,自是重新烧理。“告大娘提醒我给你添岁做的,祝爹爹福如东海,寿……”顿了顿:“欸,你有没有想活多久?”

瞧他生活劳碌,这样日子还是越少越好吧?祝他长寿岂不是害惨人家?

“生命,当然还是越久越好啰,”知解她意,望江关轻掸她发间落尘,笑了。“活着就还有希望,生活没有一成不变的。”

“喔……”摇头晃脑,她其实不很懂。

闷呐,这男人遭遇的事可能比她做过的梦还多。

“擦把脸换衣裳去吧,”他揉她颊,宠溺成习。“等你吃饭,嗯?”

“怎样?”她很紧张。

桌上有大半菜是他这趟出门时学的,也不知合不合他口味。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页

单击键盘左右键(← →)可以上下翻页

加入书签|返回书页|返回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