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灵罗故作轻快地耸耸肩,能暂时让他忘掉这回事也好。她刚才太鲁莽了,没想到他会是那个反应。不过,她会知道事实究竟是怎么回事的。如果他愿意让她帮忙的话。
“你不会有事的,叔公家的狗中了毒两年后才死的。”
“什么?!咳咳咳……”
“而且有三叔在,他不会让你有事。”这是正经话,三叔厉阵平日嘻哈,可也是让人不敢小看的厉害角色,与……与爹有得比。娘总是说三叔与大伯是爹最好的兄弟——一个为兄弟出力的好男儿!
“这事……”
“你可以让三叔再找大夫给你看看。”在孙家庄,他这个少爷中了毒,可会引起轩然大波的。如此突然的一件事,可会让孙家庄陷入一团混乱之中。
唉,这会儿可后悔口快跟他说了这事。
“嗯。”孙延寿沉重地点点头。
第四章
真的实在实在不该跟孙延寿说的,更不该一时精神失常地去替他把脉!
上官灵罗隔天犹在为口快而后悔。
昨夜,发生了两件事,一件让她不快,一件让他不快!
他开解她,她又试图让他别将事情放在心上。都是不可能的事。
她今日起来后特地靠近孙延寿的屋子,却听到阿涪说孙延寿还在睡,不能打扰。他昨夜大概没睡吧。
然后,她的脚不听话地走到了爹的房前,出来的却是照颐爹的仆人阿路。果不其然,他一早又出去了。
这样的男人,责任永远比什么都重要,却是娘为之自豪的性格。
离开了爹爹的房间,她只能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孙家庄里东游西荡,脑子里却忙碌地想些复杂的事。
很想停止,却没法子。
在周家村里,她每日陪着娘过日子,偶然想想爹、恨恨爹,从来不用为什么事费去太多的心神,也不必顾虑什么人的想法而说话小心翼翼,那不是周家村人的风格。可是现在,唉,她有点儿后悔自己的多嘴。
也许是一时昏了头,才会顺着孙延寿的心思说了好多的话,没了平日的少言。
迸人有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也许说对了。
“哎呀!”
远远地,传来有点儿熟悉的叫声。
她低头想了会儿,终于想起是谁曾经在她面前那样叫过。
添福。那个与她相撞而跌碎了一碗药的添福。上官灵罗有了目的地。
厨房里,添福大呼小叫地蹲子去捡碎了的瓷片。她方才又摔碎了一个药碗,肯定又要被骂了。
苦着脸,添福一块一块地将碎瓷片放在手上,准备拿出去毁灭证据。
“呀!”她惊叫了起来,手中所有的瓷片掉到了地上。一方手绢递到她面前,添福感激地接过,“谢谢你……”然后包扎冒着血珠的伤口积边包扎边看向手绢的主人。
“小姐!”眼泪汪汪的眼睛高兴地注视着上官灵罗,手上的动作很笨拙。
“你怎么了,添福?”
“小姐,你看到啦……”添福既委屈又惭愧地低头看着碎片,“我又打碎碗了。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个了……要是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被赶出去的……”
她撇撇嘴,话里的担心倒没怎么多。
“是吗?”
“当然啦!”她说道,将伤口艰难地处理好,“我每天差不多要打破五个碗,毁掉少爷大半碗药,虽然比以前少多了,但也经不起这样啊……唉,怎么办呢,我就是笨手笨脚的,改不了了啦……”
“他的药一直都是你在熬的吗?”
“谁?”添福一脸迷茫。
“孙延寿。”
“哦,少爷啊,是啊,少爷的药都是我来熬的。”她自豪地说,然后又好像很委屈似的,“可是每次还是被骂……”她瞅着上官灵罗,后者回望着她。
好一会儿,添福受不了了,“小姐,你不是应该问我为什么被骂吗?”怎么毫无表情地看着她啊。
“哦?”上官灵罗为着可爱的添福笑了,“你为什么被骂?”跟她说话,很平和,很轻松。
“因为我老是将少爷的药弄掉嘛,我说过了啊。”添福去取了个碗,“希望这个不要再碎了……”
她祈祷似的说。
看着添福将煎熬好的药倒进碗里。浓黑的药汁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她是不是该插手呢?
上官灵罗看着冒着热气、发出难闻气味的药出神。
“小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添福将上官灵罗当成了聊天说话的好对象,“你要不要听?”
她要告诉的对象没有回答。
“小姐?”
“什么?”上官灵罗收回心神。
“我告诉你个小秘密,少爷啊,他都不喜欢喝药呢!”
“谁都不喜欢。”尤其是那个难看又难闻,而且铁定难喝的东西。
“少爷不是因为这样啊,他说这药太难看了,所以不要喝……小姐你看,别人都因为药难喝才不要喝,可是少爷却说太难看了,每次都要放上几片花瓣才肯喝下去呢……你说少爷奇怪不奇怪?花瓣又不能吃。”
“加花瓣?”
“是啊?”
“花瓣能吃吗?”
“不知道,”添福转动着眼珠,“好像不能……
我等一下去问问阿涪……”
“阿涪?”
添福用手小心翼翼地端起碗,“阿涪跟了少爷好多年了,他应该知道的……”
“你呢?”
“什么啊?”添福问道。
“你在他身边待了多久?”
添福看着她。
上官灵罗回看着添福,慢慢才想到,她问得太多了,今天之前,在孙家庄的所有人面前,她还是个寡言少语的陌生人来着。啊,这样不受思想控制的行为一定会为自己带来很大的麻烦!
上官灵罗笑了笑.往外走去。
“小姐?”她怎么突然走了?
上官灵罗站定了。
“小姐你干吗走那么快?”添福端着药碗走上前,“我正要端药去给少爷喝,小姐也去吧?”
“我不去。”
“小姐去吧,少爷看到小姐一定高兴。”添福呵呵地笑着,这在上官灵罗看来,她与那个时而凶、时而和善的阿涪倒是很象。
“是吗?”
“阿涪说的,”添福解释着,“阿涪说,少爷自从见到小姐后,都高兴了呢……小姐要是早些来孙家庄就好了。”
“早些?”
“少爷以前都闷闷的,不笑的……”添福眨巴着眼睛看着上官灵罗,“小姐,你不笑的时候跟少爷以前比较像……”
上官灵罗转身。
“哎呀小姐,你别走嘛,我说错话了吗?哎呀,我就知道我笨嘛……啊!”
上官灵罗猛回头,看到瓷碗的残骸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黑乎乎的难看至极的药又洒了一地。
“添福!”严厉的声音让皱着眉的添福浑身僵硬,眼神怯怯地看向她的身后。在上官灵罗的后面,厉阵正板着一张脸看着添福。
“三庄主……”添福胆怯地垂下头,不敢去看厉阵。
“你又打翻了!”厉阵冷声道,“这已经是第几次了?”这样严厉的三叔,是上官灵罗以往不曾见过的。难道在孙家庄的下人面前,他都是这样一副表情吗?
添福颤巍巍地伸出四个手指。
“哼!”厉阵无奈地摇摇头,叹息声从他口中逸出来,“好了,再去盛过,我相信你一定还留了很多备用的!”是讽刺还是带着宠爱,上官灵罗一时之间分不出来。
添福如获大赦地飞奔回厨房。
“灵罗,你怎么到这个地方来了?”厉阵面对上官灵罗时,又是呵呵的一张笑脸,慈蔼得很。
上官灵罗恭敬地道:“三叔!”
“哎,灵罗,你是不是一个人很闷?”所以才来找添福丫头,“三叔老是忙着自己的事都没空陪你好好逛逛,还有你爹,他人影子都见不到,不晓得又在哪个地方忙个不停呢!”厉阵拍了拍上官灵罗的肩膀,“住得还习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