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千莳伸出一只青葱玉指,正经八百地说道:“回答你的‘首先’。在我还没有喜欢上谁以前,嫁哪个人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所以我没说要嫁,也没说不嫁;”第二根玉指跟着出现,“再回答你的‘再者’。我不是没打算拜堂,也不是不走,而是,这两样我都没有想过……”两根工指收回,“以上的回答,你可满意?”她漾出醉人的笑。
满意?她岂止是“满意”那么简单,“我更加不明白了……”小姐绕来绕去的回答,到底要告诉她什么意思,她可真不明白!
“哦,你还有何疑问,倒是说来听听?”
喜娘问出一个憋在心头很久,也是一干人等想知道的问题:“小姐对龙将军是……”老爷夫人在小姐没有异议出嫁时,都以为小姐对龙将军是有意思的,而方才小姐却说“在我还没有喜欢上谁以前”,这是怎么回事?
“他?”烈千莳偏首想了一下。对于龙峥亥,她见过两次面,一次是在八年前,她已经忘记了当年的事情。最近的一次,是他上门提亲,在花园内。老实说,她对他,没特殊的感觉,只看到他有些惊喜的神色,然后,她就离开了。
“我想,我并不讨厌他。”可也不会留在她的心里。
“不讨厌?”
“不讨厌。”烈千莳一本正经地。
“可……”喜娘还没来得及说“是”,烈千莳的脸突然消失了一会儿,再出现时,依然带着甜甜的笑,“女乃娘,我饿了……”对于这位性子直爽,但明显一根肠子直到底的女乃娘,想让她明白自己心头在想些什么,是困难了些,所以只好找些事情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否则她恐怕有得解释了。
“又饿了?!”喜娘再三摇头。她的小姐可真是食量大得惊人,如果让龙家的人看到他们一向认为温柔端庄的未来少夫人是个吃饭不顾礼仪、讲话不懂收敛的非常女子,不知他们做何感想!是否会惊异地口吐白沫,昏倒在地?
嘿嘿,那样的情景定然十分精彩!
烈千莳接过喜娘从绣袋里取出的一个油纸包,谄媚地朝喜娘露出甜笑后,脸蛋再次消失在她面前。
接着,花轿内传出了“咔兹咔兹”的声音。
“专心赶路!”喜娘威严地命令着,将一干充满好奇的眼神给瞪了回去。而后,她无奈地开始第一百零一次的叹息。
为什么烈家的大小姐、二小姐皆如她们的外表一般地和气与温和,而烈三小姐却空有一副天仙似的容貌,配上的恰恰是奇怪的性子与古怪的想法,常常让她这个看着她长大的人也弄不明白她小小的脑袋中在转动着怎样的想法。
“咔兹咔兹……”
像永远吃不饱似的,胃口好得惊人,但身形却比那只吃少许食物的两位姐姐都要纤瘦。
奇怪!但,让她有点明白老爷为何那么容易就答应了龙将军的提亲。
如果不是有财有势的话,恐怕还养不活这位大胃口的烈小姐。
何况,那位龙将军十分地喜爱小姐,八年前就对老爷说将来要娶三小姐做妻子。
当然,她不是倒戈,而是——
“救命啊,救命啊!”凄厉的惊叫声传了过来,让正处于冥想中的喜娘冷不防撞上了轿子。
“哎哟……”她捂着被撞着的额角,抬眼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轿子已经停了下来。
“为什么不走了?”
“女乃娘,好像是先前那个人呢……”一名烈家的家丁提供最新消息。
“先前的哪个人?”她可不记得有什么人。
“你自个儿看……”家丁好心地指点方向。
喜娘顺着那方向看过去——
“是他!”
“谁?”烈千莳突然冒了出来。好在这次所有的轿夫、脚夫都是烈家的家丁,所以她异常的行为也不至于招来惊异的眼光。
“还不就是那个莽撞的小子!”
“莽撞的……”烈千莳话还没说完,只见眼前一花,一条人影已经朝她冲了过来——伴随着惨叫似的“救命”以及——几声狗叫?
烈千莳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跟在那人身后大大小小的十来条各种类型的狗,看它们追逐的样子,仿佛这人欠了它们几百万两银子似的。
“你怎么……”烈千莳想要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在看到那人的脸时,下面的话全给吞了下去,“是你!”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可不,躲在花轿旁的人,不正是那个撞倒她的花轿,也将她给撞出轿子的人吗?那微愕的眼神以及脸上热切却真挚的表情才刚刚自她脑海中消失,怎地那么快又出现了?她记得,他们才离开辇城不是吗?而他行走的方向却是与她相反的,怎会走到他们的前头去?!
“嗯?”南宫御的手有点发抖,脚也发软,回首的动作同样慢吞吞的,“嘎?!”新娘子?!还有一名看来富态的喜娘?“怎么……怎么是你,……”错愕在他脸上堆积起阵阵热潮。
好面熟的花轿,好熟悉的眼眸。但,此刻她除下了蒙面的喜帕,得以让他瞧见帕下那曾刻意深藏的娇颜。
美!
此刻他的脑海中出现的唯一词汇就只这么一个,那些“倾城倾国”、“天香国色”的赞美言辞还不足以将她的美表现出万分之一。
或者,若仔细瞧她,可以发现,她的容貌虽真的是堪称绝色,然而最最吸引人的却是那干净的瓜子脸上所展现的清净笑容,如春风拂面的笑,淡淡幽幽如斯,仿佛能将人心头所有的烦优、焦躁和恐惧都化为无形。
老实说,他……有点呆了。
烈千莳朝他笑笑,“就是我!”她可说对了,他是个有意思的人,居然脸红了。
“我……我我……”她的提醒,让南宫御略略回过神来,耳边的狗吠声倒是逐渐清晰地唤醒了他的神志。
要命,南宫御咕哝着。一边分神对付那些先前追着他跑,而今却严阵以待的狗,一边结巴地应付着她。
烈千莳也没等他“我”出什么,只朝四下看了一眼,她也跟着惊讶了起来——
什么时候,所有的人都退阵到花轿后边去了?!连平时大嗓门的女乃娘也在一边看着,不敢上前。
好像,有些麻烦哦。
阵阵狗吠声听在耳中还真是有些难过,那仿佛训练有素的、军队似的狗阵让人心头不免产生毛毛的感觉。
“你怎么……呃,招惹上它们的?”她倒是挺好奇——身边的男子不像是胆小如鼠之辈,为何此刻却表现出如此畏惧的样子?
十分的——有趣!
“招惹?”南宫御怔怔,“我似乎……没有招惹它们……”他缓缓回过头,朝那些仍然不肯离去,却也不知是何原因不上前的畜生。
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他不过脑子一下子不小心坏掉,就为自己惹来一身腥!
“哦?”烈千莳挑了挑一对秀气的眉,“那么它们是怎么盯上你的?
“我……”南宜御正要开始诉苦,眼见为首的一条大黑狗似乎有冲锋陷阵的意思,急忙转首道:“能不能麻烦你……请它们走?!”不然他的心没法子放下来。
“‘请’它们走?”他的用词有点奇特。
南宫御使劲点头。他怕死了这些恩将仇报的家伙。
烈千莳想了想,随即耸耸肩:“好吧……”反正有它们在,花轿也没法子继续走,“女乃娘?”她派出第一个人上场。
“小姐,我……我也怕这些东西……”还是另请高明吧。
“烈伏?”美目扫向左侧的大汉。
“小姐!”大汉为难地以“饶了他”的表情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