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雷越才一踏了进去,便让一把匕首呼啸地刷过耳际——
“唉呀!又没射中。”
雷越还未回过神来,就见一位身穿清装的男子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你有没有公德心哪,在公共场合乱射!”雷越一看这男子的滑头样,打心底就起反感。
“喂,是你自己不长眼,没看见我们正在拍戏呀!”这人丝毫没有歉疚之情。
“什么事啊?你还在蘑菇什么东西嘛!连射个飞刀也NG了好几次。”
远远地,就看见着一位臃肿肥胖、头戴鸭舌帽的男子,一路嘀咕地走了过来。
“导演,我是在练习呀!可是有人闯了进来。”
“用这种真刀在练习,怎么说也该闪远一点。”雷越拾起差一点射中他的那一把短匕,不悦地回应着。
“不是要你在里头练就可以吗?”这导演不耐烦地问着那男子。
“里头可是闷得要命,我怕妆糊了。”
“你早一点把飞刀射好不就行了吗?努尔哈赤!”这导演的口气是挺讽刺的。
“什么!你演努尔哈赤?”雷越一副很不以为然的表情。“不适合吧!”
“你说这是什么话!凭我莫青的条件,我还不适合,难不成你适合呀!”
原来,这男子叫莫青,是最近才从广告界进入影坛的美男子。
“莫青,来一下啦!”这时,有几位女生挥手叫唤着他。
而莫青瞄了雷越一眼,遂立刻换上情圣的面容,走向那堆红粉中。
“你倒是替我说了真心话。”导演对一旁的雷越这么说。
“既然不喜欢他,以为何找他演?”雷越把玩着手上的匕首。
“没办法!男主角临时出事不演了,只有他肯顶替——你是摄影师?”他看见了雷越身上的摄影器材。
“兴趣而已,我想来看看这古宅是否有我要的东西。”
“我知道后山那里有座湖,挺美的,听说是当年住这屋子的女孩洗澡之处唷!”
“湖……”雷越突然觉得有股吸力向他逼近,他遂不假思索地就朝后山方向而去。
“先生,我的短刀……”导演指着他忘了还给人家的刀。
“喔!”雷越才一发觉,便一个俐落,条地把手上的短匕射向十公尺外的树干里,劲道十足、不偏不倚。“努尔哈赤的短匕,应该有一只鹰。”雷越还顺口提醒这句后,才走出大家的惊愕。
“哇塞!这身手……”导演的神情尽是惊叹不已。
只有莫青的脸,是一片绿。
至于那只鹰……雷越话一说出口,就发现自己不晓得闪到哪根筋,向来历史不太行的他,究竟是从哪里知道努尔哈赤的正字标记是只鹰。
“会不会是中暑了?”一想到这里,他干脆蹲了身子,用手泼着湖里的水来醒醒神智。
湖水清凉干净,而雷越才正觉舒坦之际,一睁开眼,竟发现映在湖水中的,不是他熟悉了三十几年的雷越,而是一张陌生男性的脸——
这是谁?他眨了眨眼……又恢复成自己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水里发现一张古代男子的脸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秒钟时间,却令雷越起了前所未有的悸动感觉。
而在这股震撼之间,雷越似乎感觉到,他这回……或许真的来对了。
而关键,则是这栋已有三百多年历史的都统府里面。
正因如此,接连几天,雷越一直在这古宅与这片湖中来去穿梭,试图寻找出它与他内心连系触动的那个点。
一旁的戏拍得如火如荼,而雷越的相机也不离手,就在这种古代与现代混杂的空间中,雷越几度误以为走入了时光隧道里,回到了三百多年前的完颜古宅中。
这天午后,雷越拍累了,遂靠在花园旁的回廊椅上小憩片刻。
“阿金……阿金……”突然间,一声声似银铃般的呼唤,遥远又飘渺地传进了雷越的耳中。
“真辛苦,连中午都还要顶着太阳拍戏。”雷越直觉地认为是前院处的戏码,连眼睁都不睁一下地嘀咕了一句,便朦朦胧胧的睡着了。
“阿金,等等我啊!”雷越突然觉得声音越来越接近他,于是倏地睁开眼,果然发现,有个满脸麻子的姑娘正跑过这回廊。
拍片拍到这里来了?雷越还想说是否该回避较好,但却感觉到,眼前的这些人似乎并未察觉到他的存在。
“唉唷!阿璃,你就别烦我,好不好?”说话的是位身形魁梧的男子。
但,他不就是那一天他在湖里见到的脸吗?喔,原来,他也是演员。雷越这么认为。
“可是,你得靠我保护才安全嘛!”这位麻子姑娘挺倔的。
“唉!我这是招谁惹谁啦!”
话虽然是说这样,但,雷越知道,这男子的心里其实还挺感动的。
但,他凭什么这么认为?!眼前的一切不就只是戏吗?他为何有涉入的感受?
雷越还没厘清楚,便让阵阵猛烈的摇晃给惊醒了——
“先生、先生……”
“喔,你们要清场是吗?”雷越还搞下清梦里梦外的真实。
“啊!吧嘛清场?我们今天没这儿的戏呀?”
“是吗?可是我刚刚……”雷越此刻才发觉,周遭的景致似乎与方才的有所差别。
至少,花园内的花已从桂花换成了玫瑰。
“抱歉,打扰你的休息时间了。”这男子看起来还蛮客气的。“我叫张念,是这片子的导演。”
“我知道,我们见过面。”
“是这样的,那一天你的射刀本事很了不得——我想请你帮个忙。”
“嗯?”
“想请你再展个身手,我们想剪接用在电影里。”
“需要吗?你们不是有道具或武行可以用。”
“可是,老做不好,不是太假就是总连贯不起来。”
雷越一开始觉得,这一定又是哪门子的恶梦,不然,好端端的干嘛找他当神射手?!
直到张念把新改的匕首递上了他的眼前,而嵌在匕上的那只鹰,像是老朋友般地对他呼唤着……于是不假思索,雷越就莫名其妙地答应了张念的拜托。
他跟着张念来到了郊外的树林中准备着,却发现一帮子人全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瞧。尤其是那个演努尔哈赤的莫青,更是等看笑话的模样。
“其实,那一天我也是乱射的,可不保证每一次都会命中。”雷越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神色肃穆的说。
“总比莫青好吧,他还差一点射到自己的手呢!”看得出张念很不欣赏莫青。
“哼!那是这座古城有鬼,才老跟我作对,我倒要看看别人就多有能耐!”莫青咬牙切齿地瞄了雷越一眼。
“那……我就试试看啰!”说罢,雷越手一挥,有种优雅与干脆。
“咻——”短匕就以这种姿态正中目标。
“哇塞!好厉害呀!”所有的人皆鼓掌叫好。
“雷越,真有你的。”张念高兴地合不拢嘴,“那依我看,这个也该没问题吧!”
说罢,他便拿出了一旁的弓,笑咪咪地对着他。
“这玩意儿我没玩过。”雷越是吓了一跳,笑着直晃脑袋。
“可别射到自己的手指呵!”莫青早就想逮机会出口鸟气了。
“要射哪一棵树呢?”或许是让莫青的嘲讽激起他的好胜心,雷越也不甘示弱地想要压压对方的傲气。
“就最前面这一棵,我们有黏个胶带在上头……只要能射出那种力道与动线就行了。”
于是,一喊“卡麦拉”,雷越就屏着气拉满了弓,对准了目标放箭射去——
他想,不算太难,“黏”到树干应没问题。
结果,箭是射到了那树干里去了,只不过,没黏在那里,而是以一种叫人错愕的方式,连续穿透了两棵树,最后才嵌在第三棵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