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都湿成这样,会好吗?”俞骥站起身,看着自己最喜欢的义大利名牌绉成一团,不禁气恼起来。
失恋的人都是这样吧!一出口就是火气。素练转着眼波,暗自低语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住在这里呀!”
“你住这里?!”俞骥一副不相信的神情,牵动着他那似笑非笑的嘴角说着:“你该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才跑到这破陋又荒凉的农场隐居吧!”
在俞骥的观念里,会留在乡下耕作的不是粗壮如牛的妇女,便是毫无工作机会的农夫农妇,但眼前的这个女孩怎么看都不像是走不进都会的女性,会选择来这袅,铁定是被人抛弃而来此自我反省。
对女人一向评价不高的俞骥,言词之间不是嘲弄就是揶揄,唯一例外的,就是方才梦境中的芙影。
强掩下震撼激动的心绪,俞骥对自己梦境中的执着深情不敢相信,或许是梦,才会荒谬得教人身不由己,连对女人都是出乎意料的呵护关心,这要让他的死党林薰修知道,铁定笑破肚皮。
但,俞骥的一番话却没激起素练的怒气,反倒以更同情的眼光望着蹙着眉的俞骥,“你当真是受了刺激呀?其实失恋也没什么了不起嘛!犯不着以露宿街头、风吹雨打地来折磨自己。”素练小心翼翼地说着安慰的话语。
“你说的是什么跟什么东西啊!”听着素练没头没脑的一句,俞骥的眉头更紧了,“谁失恋啦!”
“你呀——”素练此话一出就知道错了,这男人会这么说就表示他是好面子的人,而她实在不该挑起他不愿再提的挫折。
“喔,抱歉,我——”素练急于想弥补她的直率。
“算了、算了,我没空和你聊这些没营养的话题。”俞骥挥了挥手,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对了,既然你住在这里,应该知道谁是主人吧!”
原来他也是冲着这块土地来的?!这阵子以来,这句“找主人”的话语已经教素练听得烦不胜烦了,为了阻断这些人的啰唆与纠缠,她一律以“不清楚”来搪塞,毕竟,这也不算谎言,因为尚未寻到另一半的她,依旧没有完全的自主权来处理这个农场。其实,母亲的苦心还是对的,至少这种难题要留到另一个男人出现与她共同面对、抗拒。
只是真能懂她的男人似乎缥缈难寻!“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俞骥急切地催着。
素练耸耸肩,感慨地回答着:“不清楚。”
“早说嘛!浪费我的时间。”口气里带点失望,但俞骥仍是高傲不屑的大步迈开,头也不回地迳自朝度假村的方向走去。
“这个人还真病得不轻哪!”看着俞骥的冷漠无理,素练以遗憾代替了愤怒,因为她深知,像他这样孤傲的人是看不见内在心灵的,如同无视心中的那口清泉!可以甘美、可以沁脾的清泉,反而盲目追求着外面污染、枯竭的溪水,是可惜、是可悲,是现代人“面目可憎”而不自知的可怜。
而她疏素练不会再对个可怜人发怒或辱骂,因为她深知快乐的自己真的是幸运。
至于号称有“幸运之神”的俞骥,此刻却沉溺在“与幸运迎面错过”的沮丧情境里。
***4YT.NET***
“俞骥,你有心事?”自那天俞骥淋得一身湿回来后,他的菸就抽得更凶、更猛了。看在林薰修的眼中,好强的俞骥从未有过如此深沉忧郁的面容。
对事业,俞骥用的是强悍俐落;对感情,他更是嘲弄舆轻漠,他一向以游戏的态度来处理自己心情的起落,他最爱以强者的姿态来支配所有。
这算是第一次,林薰修看见于俞骥的另副面孔。
“没什么,只是——只是心烦那片农场的事情。”坐在沙发上的俞骥,合住两手顶在眉际,口气是难得听见的沮丧舆失意。
“是吗引我不相信。”薰修的观察力是相当敏锐的。
俞骥抬起了头,怔仲的眼眸再配上他无情的笑容,说:“有没有人会溺死在自己的梦境“你作了什么梦?”薰修倒是非常好奇。
“一个无聊透顶的梦。”俞骥不太想说。
“既然无聊透顶,又为何如此心烦?”
“这就是我心烦的地方呀!我也搞不清楚梦境里的狂乱怎么会穿过虚幻,直接侵袭了我所有的情绪,这——这实在太荒谬了。”
“或许是你这几年把自己绷得太紧了,才会在度假时一古脑的全爆开。”薰修笑着安慰他。
“可是,这几天那女人哭泣的模样,一直在我的脑海盘旋。”
“女人?!”薰修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地问着:“你老兄该不会惹出什么纰漏了吧?”
俞骥白了薰修一眼,说着:“对个古代的女人我会惹出什么东西呀?何况人家还是大唐公主呢!”
“大唐公主?!炳哈哈——”这逗个老友真是缺德,把俞骥的烦恼拿来耻笑一番。
“林薰修,你再不闭嘴,看我怎么整治你。”俞骥有些光火。
“我——哈哈——”薰修尽量按着呼吸,阻止笑意的蔓延,说:“老兄别紧张!这是好现象,表示你俞骥的春天就要来临了。”
“胡说八道!”俞骥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
“才不呢!”薰修笑得神秘,说:“明天说不定你老爸就会带来春天的消息。”
这一个提醒,又教俞骥心头更沉了,他知道这次他父亲会亲自来找他,必定是胸有成竹,不过,他俞骥也不是软脚虾,绝对不会对他的逼婚有半点退让。
虽然汪燕妮不丑,但是为了金钱财富而可以买卖的灵魂,俞骥是不屑一顾的。即使他的世俗功利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至少不会出卖自己。
夜阑人静!
俞骥不想睡,怕是一合眼又看见那位“芙影”。乡下的夜晚分外沉静,站在阳台上的他更显孤寂。
而这种寂寞是从何时开始的?三十六岁的俞骥始终想不起,或许是从三岁那年母亲卧病在床的那时起吧!还是从他接掌俞家家业的那刻起?
“搞什么鬼呀!无病申吟!”俞骥习惯性地皱着眉,以那似笑非笑的嘴角嘲弄自己,“想不到这度假村还有这等好风水,才没来几天,把大丈夫的气概变成了娘娘腔的嘴脸了。”
他真的是心烦透顶了,于是一个任性,便披了件薄外衣,天方夜谭地就穿着那套身上的高级睡衣,曳着拖鞋朝着户外的院落走去。
走着、走着,就有股力量将他往度假村外的方向拉去,不自觉地,他就沿着不知名的花草香沁一路寻去。
突然间,狗叫声此起彼落——
“真倒楣!我在搞什么东西呀!”俞骥被狗叫声给唤清醒,才发现,他竟然又不自主地来到度假村旁的农场里面。
难道真是潜意识作祟?这些天来,他一直不敢再踏进这地方半步,有种难以言喻的情法。
而此刻,他却站在这里还让几只野狗咆哮着!他觉得有点诡谲!“嘘——鲁鲁、啾啾,别吵哦!”素练一听到狗吠,立即跑出屋外探个究竟。一个愕然,她竟又看见几天前抱着她大哭一场的男人,而且是穿着睡衣、一脸憔悴的男站立在阶前的素练,错愕的眼神中带着无可比拟的温柔。他还在哭泣吗?他还心痛冯?
一席棉纱的白色睡衣在微风中更显飘逸,而放下马尾的素练让披肩的长发摇曳着她的浪漫气息,还有那月光,那月光下的神情是诉说着旦兄温柔恬静的话语,而那双迷蒙如深潭的眼睛,似乎正抚慰着俞骥惶恐不安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