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玺……”扔下手中的撢子,苏菲雅紧紧扣住她的臂膀,“发生什么事了,妳怎么在流血?”蹲在伤痕累累的单玺面前,她忧心忡忡的审视着她的伤口。
单玺抿着嘴巴一径摇头,噙着眼泪就是倔强的不吭一声。
“快告诉我,怎么了,这些伤怎么来的?”
“苏菲雅、苏菲雅……妳有没有看到小玺那丫头啊?我刚刚去校车站牌没等到人欸!”派翠西亚远远的就在嚷唤着苏菲雅。
待她踏入主宫殿大厅,素来温文雅弱的苏菲雅立刻抛来一句命令,“快打电话给单老板--”
派翠西亚先是一愣,“干么打电话给她?”接着侧过视线看见小玺,“喔,臭小玺,回来也不说一声,害我还跑出去外头接妳,妳真是够调皮了,玩了一身……”
“嘘!”苏菲雅拚命对她使眼色。
好不容易,这个粗线条的派翠西亚总算看见单玺衣服上的血污,当场脸色大变、义愤填膺的冲上来,“发生什么事了,谁打的?是哪个兔崽子敢打妳?”
是哪个该死的小兔崽子,竟然敢动潘芭杜的人?!这分明是不把她派翠西亚看在眼底嘛!她气得火冒三丈。
单玺忽地情绪溃堤,“不、不要问,你们都不要问--”她抽抽噎噎的哭了出来,推开苏菲雅,跌跌撞撞的跑上楼去。
“小玺--”派翠西亚吶吶的唤,转而和苏菲雅面面相觑。
她忍不住流露一脸无奈,心想,小孩子真是难懂的族群。
“我上去看看,妳快打电话给单老板,小玺说不定要送医院呢!”
送医院!对,搞不好得送医院去,派翠西亚急急忙忙的抓起话筒,通知单可薇。
半个多小时后,单可薇十万火急的回到潘芭杜,“小玺呢?”她急问着派翠西亚。
“在房里,苏菲雅正在帮她擦药。老板,我们一定要把那个死小孩揪出来,竟然敢殴打小玺……”派翠西亚劈哩啪啦的咒骂。
单可薇越过她迅速的上楼去,推开房门,见到单玺已经梳洗过了,苏菲雅正蹲在她面前仔细的帮她擦药。
单玺别过头看了母亲一眼,马上又低下头来,小小的贝齿把她的唇咬出深深的印记。
苏菲雅起身退去,在和单可薇会身之际,轻声的说:“伤口都擦药了,可是小玺她什么也不肯说。”
单可薇感激的点点头,苏菲雅将房门带上,把空间留给这对母女。
“妳和同学打架了?”她站在几步远的距离,用目光巡扫过伤痕累累的女儿,心里百感焦急,又心疼又气恼,凝下声问:“为什么?”
单玺没有吭声,只是一径的低下头,双手紧紧的抓住裤管,这是她的倔强。
“说话啊!”单可薇声音陡然提高,伴随着汹涌的怒火。
先是畏惧的瑟缩了一子,然而她仍是坚决的下吭一声,弓着背脊把头垂的更低下。
“妳到底在搞什么鬼?我让妳去上学不是要妳跟别人打架的,妳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别以为妳下吭声就没事。”单可薇气恼的跨步上前,一把将她从床上扯了起来,“说不说话?妳说不说话?妳不回答,我就打到妳回答为止--”
单玺倔强别过脸去,任母亲拽扯她的胳膊,嘴巴就是紧得跟蚌壳似的。
等不到说明,气极的单可薇随手抓起伞柄,狠狠的就往她身上抽打,每挥一次手,她就问一次,“为什么和同学打架?”
头几回单玺咬着牙就是不说,可是连着几回被打上伤口,八岁的她实在疼得受不了,抽噎的哭了起来。
“说话啊--”
在门外听见单玺的哭声,苏菲雅和派翠西亚一前一后的冲进来,见状莫不愕然。
“别打,单老板,小玺还小呢!”苏菲雅心疼不已。
派翠西亚伸手要抢下雨伞,“老板,妳疯啦,小玺已经受伤了,别打了!”
“出去,妳们都给我出去--”格开派翠西亚的阻挠,单可薇的手没有停止,一下又一下的抽打在单玺的身上。
“我才不是没有爸爸的小孩,我才不是……妈咪也不是魔鬼,我要打倒他们,让他们再也不能笑我是没有爸爸的小孩!”单玺放声哭嚷了起来。
忽地,她挣月兑箝制退了好几步,涕泪四横的望着母亲,“为什么妳和爹地要离婚?为什么我不能每天都看到爹地?为什么我不能跟大家说我的爹地是警察?为什么……”
在八岁的单玺心里头,有太多太多的为什么萦绕,尽避她总贴心的不问,但不代表问题不存在,她只是隐忍不说,而随着日子过去,问题更只有一天一天的扩大,占据了她年方八岁的变调童年,然后在一夕间溃堤。
“我不是没有爸爸的小孩,我不是……”她哽咽的喃喃重复这句话。
闻言,单可薇心碎了,松开手里被打得歪斜的伞柄,有许久的时间她怔愣得说不出任何回答。
“为什么我们不能和爹地住在一起,我很想他,很想很想……”单玺清澈的眼睛有着最深沉的思念。
那句很想、很想象石头抛入了单可薇的心湖,激荡起水花,她蓦然跌坐在地上,张手抱住满是委屈的女儿。
这样的生活并不是她对人生的初衷,原本她渴望建立的是充满幸福的家庭,和心爱的男人共同给孩子一个舒适的生活,然而美好构思的一切早在九年前就陷入无力回天的荒腔走板,许多事情早已经回下去了,她傀对女儿,却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好想爹地,真的好想念他。”
什么事情她都可以争强逞狠,唯独这件事,她单可薇注定永远的溃败,单玺的眼泪击中她最脆弱的部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抱住女儿,痛彻心扉的说着抱歉。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那场恶梦不曾发生,她将可以一本初衷的打造梦想中的家园,小玺今天的困惑与挣扎就不会出现了,而今,她只有满心的歉意。
“对不起……”
穿上棉质睡衣,爱尔兰咖啡擎杯起手,暂时放下采访工作的朱书珊难得悠闲的坐卧在独属于她的沙发上,翻看着报纸杂志。
注意到一则收购的讯息,她正坐起身,“义大利机械式老爷钟?”巧的是,在报纸上刊登这则讯息的不是别人,正是潘芭杜的单可薇。
伴下手中的咖啡杯,她静定的把这则讯息读得巨细靡遗。
“圆弧造型,表面拼花木皮,钟面采金面雕刻,整点时刻会发出媲美教堂钟声……”她每念一回,就益发的觉得熟悉。
最后,她索性拿着报纸,和家中客厅的那只古老立式大钟两相比对,她终于明白心里的熟悉原来是其来有自。
站在家中客厅大钟前,她碰触着大钟木质的表面,“单可薇在寻找的义大利机械式老爷钟,该不会就是这一座吧?怪了,这钟到底有什么重要的,潘芭杜里要什么有什么,多得是亲自捧着东西上门的卖家,为什么一座老钟竟还得劳烦她刊登收购讯息?”她不断的思量推敲。
这座老爷钟是父亲九年前从潘芭杜买来的二手家俬,媲美教堂的钟声深受朱家每个人喜爱,称不上顶级名贵,只是,叫朱书珊不懂的是,这座老钟原本就是买自潘芭杜,为什么九年后单可薇又要重新寻找?既然不舍,当初为什么要割爱?
就在她定心思索的当下,潘芭杜那儿还余波荡漾着。
听到小玺受伤,可薇又失了心神的哭泣不止,几乎要分寸大乱的汤镇权只得暂且把手边的工作搁下,急忙赶往潘芭杜,然后在派翠西亚和苏菲雅的解说下,他把事情原由厘清了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