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惟,他叫杨惟。”单可薇望着项蓓心的眼神。
“杨惟?”是凯尔集团的那个杨惟吗?项蓓心心底的问号急速膨胀。
“是啊!那个傻愣子成天在讲什么国际人道救援组织,可他光会救别人,却独独忘了自己,他身无分文的跑来潘芭杜,要我归还他的黄花梨柜,他说那是一位故友要他代为保管的东西,他一定要留下黄花梨柜等待对方取回,正好我急缺劳工,便勒索他付出劳力换回黄花梨柜,所以,妳说我还能把东西卖给妳吗?”
笔友要他代为保管?杨惟口中的故友是她吗?
“我可不可以跟他说几句话?”项蓓心要求。
“可以,但是别太久,因为跟妳说话那些时问是算工资的。”
项蓓心没有再理睬单可薇,径自迈步走向离宫前的杨惟。
棒着几步远的距离,“杨惟。”她喊。
满头大汗的杨惟停下手边的工作,望着眼前的陌生女子,“小姐,需要我帮忙吗?”傻咧咧的笑容浮现在脸上,阳光得紧。
“我听说你买走了黄花梨柜。”
“不是买,我身上一毛钱也没有,黄花梨柜原本就是我家里的东西,单老板只是要我用劳力来换回黄花梨柜。”
“如果我出高价呢?你愿意卖给我吗?”
杨惟一愣,接着歉赧一笑,“抱歉,这位小姐,黄花梨柜不能卖,我和人有过约定,要妥善保管这件家俬,直到对方出面取回。”
“是谁?和你有约定的人是谁?”
他摇摇头,“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那是童年的往事,不过我相信,她一定会来拿回黄花梨柜的,因为那是她母亲的遗物,我不能失信于她。”
“或许对方早已经忘了这件事,你都说那是童年的往事了,不是吗?”项蓓心的口吻有些急切。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过的话就要做到啊!不管对方记得与否,至少我没有愧对我的诺言。很抱歉,我无法割爱。”
“可你已经家道中落,你大可不管这个承诺。”情急之下,她顾不得是否会伤了他,回话句句直率。
须臾,杨惟义正辞严的说:“我知道,可是,家道中落是我私人的事情,和那位故友没有关系,我怎么可以因为自己的家变而牵连她?这不是绅士该有的作为,人要守信用的。”他终结了对话,转身继续工作。
项蓓心不发一语的望着他的背影,不知怎的,一颗心怦怦的剧跳不止。
眼前的杨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就站在他面前,可是他已经认不出她来,而他竟然会为了一个早忘了模样的人死守一个诺言,还是八百年前的童年往事,换作别人,怕不早就忘得一乾二净了,更遑论是还用劳力换回黄花梨柜。
她内心大受震荡,默默的离开潘芭杜,临走前目光深思的瞥了杨惟一眼。
“妈咪,妳在看什么?”单玺问。
“小玺,妳说杨惟是不是笨蛋?”
“是啊!扁从他愿意接受妈咪的勒索,决定用劳力换回黄花梨柜这件事来看,惟叔叔活月兑月兑就是个笨蛋啊!”
单可薇眉一挑,“小玺,我怎么觉得妳话中有话?”她瞇起眼森冷的凝视着女儿。
“唔?没有啊!我没有别的意思,妈咪想太多了,我还有功课没做完,先上楼喽!”连一秒钟的迟疑都没有,单玺脚底抹油,瞬间逃离了单可薇身边。
第三章
一灯如豆,项蓓心望着电脑萤幕上搜寻到的资料,眼前彷佛又见到杨惟坚定的身影,听见他笃定的口吻,感觉到他浑身散发出的宅心仁厚。
离开潘芭杜后,她顾不得现在是周末,火速的以电话询问几名金融业界的友人,将凯尔集团一夕风云变色的前因后果巨细靡遗做了全盘的了解,她积极的态度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
虽然仅是几句简短的话语交谈,但是杨惟却给她很强烈的震撼,尤其他炯炯有神的目光,更显露了他正直纯良的真性情。
家道中落是我私人的事情,和那位故友没有关系,我怎么可以因为自己的家变而牵连她?这不是绅士该有的作为,人要守信用的……
他在说这些话时脸上没有一丝犹豫,彷佛遵守陈年诺言对他来说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当时项蓓心感觉胸口有一股强烈暖意密密的包围着她,暖得她几乎想失声大哭,那是除了父亲宽阔胸膛的怀抱之外,最让她感到温暖的时候,而那竟然是来自一个不相干的人。
为什么这样一个良善的人会遇上这么糟糕的事情?明明身负数十亿元的庞大债务,他却还保有如此坚稳平静的心情,委身在潘芭杜出卖劳力,只为了换回黄花梨柜,他一定是疯了!
项蓓心按了几个按键,查出杨惟过去的学经历,没想到他是史丹佛MBA的高材生,却长年投身在国际人道救援工作中,这让她再一次肯定,杨惟若不是个理想主义者,就真的是疯了、笨了。
“不,这真的叫人看不下去了!”项蓓心烦躁的把桌上的资料全扫落地,“难道他都不埋怨老天?被股东们狠狠摆了一道,他却还有心思为了黄花梨柜当工人,怪人啊杨惟。”
一整夜,她都在想着杨惟,对于他的思考逻辑,她除了诧异还是诧异,直到晨曦绽放,她才昏沉沉的睡去,入睡前口中还喃喃有词,“杨惟,你太笨了,虽然我感激你,但是我还是要说,你是笨蛋……”
中午十二点,罗琳的电话吵醒了她。
“喂……”她发出孱弱的声音。
“喂,蓓心,妳的黄花梨柜取回来了吗?下午要不要跟我出来逛街?要开始筹备婚礼的人了,是不是应该出来买点东西啦?”
“妳怎么知道我要结婚?”她闭着眼嘀咕。
“欸,妳手上的求婚钻戒这么招摇,我能不看见吗?而且,我昨天出去吃饭的时候,遇到王志弘,他把事情都跟我说了。”
“志弘……”原来是他说的。
“是啊,他还要我好好帮妳呢!出来吧!我今天就来帮帮妳这个准新娘。”
项蓓心一看见散落地上的资料,顿时想起了杨惟,神志当场醒了大半,“罗琳,我还有事情要处理,晚点给妳电话,掰!”
一古脑儿的跳下床,项蓓心抓起那些资料,攒在心头兀自嘀咕起来,“我不知道这么做对还是不对,可是我真的没办法袖手旁观。”
火速梳洗过后,她抓起包包就往外冲去,拦下一辆计程车坐上,“到潘芭杜,快!”
正义的因子在心中发酵,她想要帮助杨惟重新站起来,如果像他这样一个好人都被欺凌得无法反击,那么这个世界还真是没有天理了。
体内血液激流,一路上,她得扣紧手指,才能压制住双手颤巍巍的发抖。她想她一定是疯了,可是不那么做,她又无法忍受。
让她再见杨惟一面吧!她有些话一定要对他说。
车子停在潘芭杜前,项蓓心掏了几张钞票付了车资,“不用找了。”下了车,她在假日人潮穿梭不休的潘芭杜草坪来回梭巡,急着寻找杨维的身影。
“项小姐,妳又来啦?”单可薇正从游园车上走下来,嘴边略带笑意,想必是又达成了几桩买卖。
“单老板,杨惟人呢?我有要紧事找他。”
“找杨惟啊?可他今天非常忙碌,妳也知道,一到了假日,潘芭杜人多得让我们忙到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单可薇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我等他,等到他下班总行吧?”项蓓心的态度十分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