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含怨的瞪着满脸伤痕的冷春晓,他却反倒嘻皮笑脸的,她索性把他当作端午彩粽,又是碘酒又是红紫药水,不是肌乐就是撒隆巴斯,顺便再来卷纱布好让他当木乃伊。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是我家,不是诊所,不要受伤就来找我好不好?”每次看到他鼻青脸肿的,所有甜蜜的幻想都烟消云散,真讨厌。
“东港很多医生都是在家开业,所以是住家也是诊所。”
“那你就去那些医生的家啊!”恭雪珊大声强调那个家字。
“不想浪费挂号费。”
“但是你在浪费我家的私人医疗资源--”她差点把棉花棒塞进他的鼻孔。
“这是训练。”
“省省吧,你自己慢慢训练,我不想。”
“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她抬眸问。
冷春晓不吭声,就这么看着她的眉,像蛾的须。
一切都来不及了,因为他已经开始习惯所有跟她有关的东西,包括她的床、她的书桌、她的气味、她的生气跟她的快乐,还有她叨念的声音……
“这回又是跟谁打架了?”
“手下败将不服气,去ㄊㄨㄚˋ人来围堵我。”
“冷春晓,你的仇家为什么那么多,简直比我一天吃下的米饭还多欸。”
“愿赌本来就该服输,是他们鸡肠鸟肚。”真有那么多吗?他不大在意。
“还有理由,拜托,光是这礼拜你自己说,你有哪一天不打架的?偏偏人老不服老,你自己说,你现在的败率是不是比味全龙还惨欸,说你是东港小霸王,也不怕笑掉人家大牙。”
“恭雪珊,妳比我家的九官鸟还吵,妳的话怎么会那么多,简直比我一个礼拜吃下的米饭还多。”冷春晓反唇相稽。
最近的确打架常输,本来很闷,不过想到有她帮忙擦药,他也就不那么在意,反而还会窃喜。
“嫌我吵,那你回家去。”她使出绝招对付他。
丙然,他在看她一眼后,索性抓起被子翻倒在床上,“我要睡一下。”
“你又要睡,警告你喔,把你的臭脚丫跟脏袜子远离我的床,不然我就……”
这人真怪,放着豪华的房子不住,就爱赖在他们家这破破烂烂的房子,每次她用叫他回家激他,他就说要睡觉,依她看,他根本是存心赖在她家的,下回一定跟他强行征收水电费还有药品耗损费。
“我家菲佣回来了,所以我的袜子很干净,怎样,需要检查吗?”倒在床上的他说就说还抬起脚丫。
唉,真要睡,可这不代表恭雪珊的嘴巴就会跟着休息,“你还敢睡,明天地理考试准备了没?上一次你把地中海搬到波兰去了,还有你昨天数学考那什么成绩,三岁娃儿都比你厉害,鸭蛋欸,亏你吃得下去……”她依然劈哩啪啦的念个没完。
不知怎的,每次只要一遇到冷春晓,恭雪珊的嘴巴就会不受控制,像个老妈子似的拚命的叨念他的事情,而且没完没了,有时候很想控制,可是不念他,她要做什么,跟他一样呼呼大睡吗?不行,她会胡思乱想,想着要跟他亲吻……
拉起被子,冷春晓干脆背过身不理睬她,随她去念个高兴。
经由认识恭雪珊,他总算明白,女人的确是天生爱唠叨的动物,若不是怕她又吓得一脸傻愣,好几次他都很想吻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算了,总之她爱念他就让她念个高兴,顶多当作是跳针的催眠曲听听就好了,不但勉强可以帮助睡眠,还可以让她高兴,何乐而不为?
况且,他也习惯了……
一个小时后冷春晓醒来,看见恭雪珊这好学生果然又坐在书桌前念书。她很爱念书,真的很爱,每天都在念,什么书都念,桌子缺脚拿书垫着她一样可以念,下雨天在屋里撑把小伞也在念,不像他住豪宅、用高级书桌,却是越读越输。
“我先走了。”他起身就走。
“嗯。”她也没理睬,反正他就是这样,虽然两人常常激辩拌嘴,但是他还是有些孤僻,仍然喜欢独来独往。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她闷闷的放下书本,整个人顿时呈现失去气力似的委靡,开始托腮发起呆来。
不知打什么时候开始,只要冷春晓一走,她就觉得提不起劲,心空空闷闷的,这到底是为什么?甚至有时候,她还会眼巴巴的等着他来,虽然每一次他总是受伤,但是她就是会想念。这是为什么?难道是爱……喔不!她把脸埋进书本里。
像现在,冷春晓走后的下一秒,她又开始等待、期待,直到深夜,实在是困极了,她正要放弃,楼下又传来他的机车声,不等他敲门,她赶紧下楼去。
冷春晓满脸春风的挑眉走进来,肩上扛着一箱啤酒。
“这什么?”她语气有着兴奋。
“台湾啤酒。”他径自上楼去。
“我当然知道是台湾啤酒,国字我还认得。”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今晚的战利品。”他把啤酒卸放在地板上。
“战利品?!你不会又去打架吧?”她像个管家婆似的拉住他的上臂急切的问。
他拧了她的脸颊一把,“我像是吃饱撑着吗?通常都是人家挑我,我又不是神经病,一天到晚找人打架。”
她拍去他可恶的手,“要不然这战利品是怎么回事?”
“赛车赢来的。”撕开纸箱抓出铝罐,他扯开拉环,仰头就是豪饮一大口。
“你是学生欸,怎么可以喝酒?”
“谁规定学生只能喝鲜女乃?”冷春晓瞥她一眼,“赛车赢来的酒一定要喝完,要不然下回会摔车。”
“迷信……”嘴巴是这么说,可是恭雪珊还是在意,心里嘀咕着,真的吗?真的会摔车吗?
“怎么,妳不敢喝?”
“谁说不敢,你甭挑衅我,我自己会喝。”扯开拉环,她也狂饮起来,而且喝得比他还要卖力,因为她心里有个念头一直催促着自己要喝。
然而喝了两瓶,她就觉得头昏脑胀,突然,她打个饱嗝,“呃……”傻傻的笑了起来。
“喂,妳不会是喝醉了吧?”他皱眉睨她一眼。
“胡说,我只是……只是撑了……”她揉揉肚子,“哇,比吃卤肉饭还饱。”
闻言,冷春晓一阵心酸,拿下她手中的罐子,“觉得撑了就别喝啊!妳怎么有时候比猪还笨?”
她作势想要抢回来,“还我--多喝几瓶,可以饱到明天。一
“上床睡觉,少啰唆。”他一把格开她的手。
下一秒,恭雪珊咚的把头靠在他背上,这举动吓了他一跳,连忙唤她--
“欸,恭雪珊,妳还好吧?不会喝就说,干么逞强,欸,醒来啊!”
许久,埋在他背上的她咕哝道:“冷春晓,我命令你,酒还没喝完之前,我不准你又去赛车,我不准,知道吗?不准……”
他拉过她,她整个人趴在他怀里,口中叨念着许多的不准、不准……
“管家婆。”他拉起她,打算要把她抱上床。
“冷春晓,你听到没有,不准……”
“听到了啦,我没耳聋,妳该上床睡觉了妳。”他是好气又好笑。
歪倒在他身上的她突然又抬起头,眼睛充满无辜的看着他。
“怎么了?”
她吶吶的说:“我不喜欢你打架,不喜欢。”她张手攀着他的肩,紧紧的攀着。
又来了,就是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冷春晓深陷泥沼而无法自拔。
很多人都欣羡他的富裕家庭,羡慕他的父亲是鲔鱼大王,然而记忆中的父亲总是重利轻别离,后来忙着周旋在三妻四妾中,父亲从来不需要家人,只要女人,在父亲的身上他感受不到亲情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