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拎着他沾满血污的衣服到浴室清洗,蹲在地上,清水冲洗掉些许血渍,但是泰半的血污还是留在上头,她舀了一勺洗衣粉,打出泡沬,搓揉了几下,不知怎的,她的心竟突然发酸,酸得沁骨,彷佛是什么东西闯入她的心,占据了重要的位置,以至于她害怕会被夺走,因此难受得心窝发酸。
她一再的深呼吸,想要把那异状呼出,许久,她放弃的走出浴室。
“上楼去休息。”
冷春晓没有异议,扶靠着她的肩上了二楼,她把床让给他,而他已经累得没有气力去拒绝,整个身躯就这样霸占了她的床。
她要走,他握住她的手腕,“刚刚,对不起……”他并不是真的要伤害她,只是情急。
她安静的摇摇头,靠着床沿看他,心中五味杂陈。
粉红色的草莓床单有一股甜香扑鼻,就像是新鲜的棉花糖那样,不消须臾,他全然放松的、彻底的入睡,这是他睡过最安稳的一晚。
抱雪珊因为莫名的紊乱思绪,原先的瞌睡虫一去不复返。
为什么收容他?或许因为他是她来到东港后最有缘的同学,因为什么倒霉事都碰在一块了。
又或许,他的出现彻底的占据她的生活,让她为之沉沦,看着他的唇,她又想起那个吻,叫她心头发甜的吻。
蓦然一笑,呿,什么小霸王,衰神还差不多,瞧他狼狈的。
眼一扫,这家伙穿鞋的坏习惯让她头皮发麻,不想床被弄脏,又念在他是伤者的份上,她挣月兑掉他的手,像个小媳妇似的帮忙月兑下他的鞋,包括他臭气熏天的臭袜子。
“冷春晓,你果然是人称东港小霸王,连脚丫都比别人臭上百倍……”
翌日,冷春晓精神抖擞的醒来,虽然身上的伤还疼得精采,可是他睡得极好,饱饱的呢!
爬爬头发,他的视线横扫屋内一圈,看见恭雪珊的头靠在床沿,身体歪倒在地板上,睡相……像憨猪。
他伸出手指,很可恶的掐住她的脸颊,好软好软的触感。
“唔……”她嘤咛着抗议。
他觉得好笑,唇上扯着生疏许久的笑容,啧啧,虽然引起一阵疼,可是他真的忍不住想要笑。
不经意的瞄到,他发现自己的脚丫子变干净了。他惊讶的弓着脚仔细审视,一度还以为自己视力有问题,待看见床尾搁了一盆污水,他明白是她帮他把脚洗干净了,强烈的暖意流过心田,好暖好暖。
一开始是因为她像棉花糖的甜软嗓音,后来是她整个人都充满笑点,挑衅逗弄她,让他体验恶作剧的快乐,他却也因她不经意显露出来的态度,感受到被信任,被需要的虚荣,现在,他又被她的对待暖了心,那以为早已冰冷的心……
从他与父亲关系宣告破裂后,从挚爱的母亲自杀后,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他激动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许久,冷春晓伸手推推她,“我的卤肉饭可以兑现了吗?恭雪珊--”
抱雪珊睁着惺忪睡眼,一看见眼前他露出大大的笑容,随即惊骇万分的嚷嚷着,“欸,冷春晓,你不要紧吧?这不会是回光返照?我的妈呀,你要死也不要死在我家,那我会不敢住欸……”
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冷春晓真恨刚刚没有掐住她的脖子,喔不,他昨晚早该把她咽喉割断的。
瞧她尽说什么鬼话,刚刚的感动在这一瞬间都被她给破坏殆尽,他沉着一张臭脸,“来不及了,因为我是来拖妳一起下阴曹地府的,妳赖不掉了。”恼怒的说完话,他完好的那只手掌瞬间巴上她的脑门,赏她一顿眼冒金星当早餐。
“喔,很疼欸!”她捂着脑袋哀嚎。
“还知道疼,那就是没死彻底,我捅妳一刀送妳上路算了。”板着脸,他下了床。
“冷春晓,你真是不知感恩图报欸,一早醒来就攻击恩人,你……”
“拿来,妳欠我的卤肉饭。”他饿了。
“卤肉饭,你吃X吧你!我问你,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什么也没干。”他抬眸逐一审视着她家的陈设摆饰。
真是栋有够老旧的屋子,平常晴天还好,到了雨天,怕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几十年没人住了,也只有恭家这外地来的人会傻得租下这问鬼屋,唯一的好处就是房租便宜得不象话,看来,他们家真的很潦倒,连张象样的桌子都没有,瞧,她缺腿的书桌还是用书勉强垫的,标准穷得连鬼都怕的狠角色。
“骗人,什么都没干会被打得惨兮兮?”
“妳觉得一个人要抵抗十多个很容易吗?我能站在这里听妳说话已经很猛了。”听她劈哩啪啦的说,冷春晓很后悔自己刚刚干么没事吵醒憨猪。
“好端端的人家打你干么?”她对他的说词很不以为然。
“妳怎么不干脆去算塔罗睥好了?天晓得,我不过是走出我家大门,就被盯上了,妳问我我问谁?”
“是不是那天那两个小混混来寻仇?”跨步上前,她小心翼翼的问。
他仇家太多了,撇开东港当地的人不说,外头多得是想扁他的人,不足为奇。
“可能吧,我不知道。”冷春晓推开她,走去拿过吊在墙上风干的衣服穿上,“妳家看起来还真是简陋,不过勉强可以住啦!”
闻言,恭雪珊瞠大眼宛若牛目似的瞪他,老半天说不出话来,脸开始发烫。
“还有妳房间的布置……啧,真幼稚,都念高二了还这样,说出去笑掉人家大牙。”
“冷春晓--”她涨红了脸。
“对了,我听人家说妳爸爸在台北经商失败,这也难怪妳家会这样简陋,不能怪妳……”
“冷春晓,我家如何这关你屁事?”她鼓着脸,气呼呼的。
他回头睐她,“原本是不关我的事,但是,现在起我决定把妳家当作我狡兔三窟的据点之一,所以我有权利跟责任批评建议。”
这个自大狂,他一定是昨天被打坏脑袋了,凭什么把人家的屋子当作他的私人地盘,混蛋--
“你、你、你……”该死的小霸王。
“以后我会不定期来巡视,请择期改善。”
“去你的巡视,冷春晓你这猪猡,你是不会把衣服穿好是不是,制服上衣该扎好,鞋子不是让你这样胡乱穿的,还有你的袜子简直比陈年裹脚布还臭,都念高二连这简单的服装仪容都不及格,还敢说我家简陋,你根本是俗气的暴发户!”她的脸臭到了极致。
“东港天气热,上衣拉出来比较通风,还有这样穿鞋很方便,另外,我家菲佣回乡探亲,等她过阵子回台湾,我的袜子就会有人洗了。”他说得可理所当然了。
“你……我……”她哑口无言。
丙然是东港小霸王,恭雪珊翻个白眼,不想继续跟他吵,免得自己气死划不来。
冷春晓笑着睐她一眼,转身离开,一路上,他都笑得阖不拢嘴,身上的伤,好像不那么痛了。
第五章
听见敲门声,恭雪珊无语问苍天只得认命的跑去开门,果然,这个冷春晓又挂彩到访。
他还真是尽心尽力在巡视她的家,三天两头就来,每次来不是这里红肿就是那里淤青,要不就来个两管鼻血当礼物,好像不在自己身上添点颜色,他冷春晓就不叫冷春晓。
包令人昏厥的是他还大摇大摆的让他的私人东西一一进驻她家,完全无视于主人的抗议,举凡桌子、柜子、音响、电视、计算机、任天堂游戏机、行军床……一副准备长住的样子,就差个户籍没迁入。
拜托,她怎么会招惹到一个坏家伙?童话故事都是王子解救穷苦的公主,就算她不是公主,没资格有王子垂爱的解救,但也不需要来个撵不走的小霸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