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尔,一张妍丽的容貌窜入她的眼前,惊扰了她的发愣。
“啊!对不起。”她几乎是跳了起来,还差点撞上那美丽的女人。
那女人一身尊贵的黑色和服,裙摆描绘著艳丽的花色,脚下穿著白袜木屐,瞧她的脸,眉黛、唇朱、眼汪、鼻挺的,煞是美丽,她敢说,这不可能是她的姨婆,因为这女人看来连四十岁都不到,说不定比她的亡母都还要年轻,怎么可能是女乃女乃口中的姨婆?!
只见她劈哩啪啦的说了一大串日文,黛眉挑高忽低的飞快动著,严厉的模样似是在指责女仆,又似是对她很不满意,冯拾翠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半晌,女仆委屈万分的把头低垂著,她终於停止她的喋喋不休与严厉,冷不防的把视线定在冯拾翠脸上,然后阴冷徐缓的走向她。
冯拾翠咽了咽口水,小心的往后退去,眼睛瞠到极限,当她把脸凑上了她,她惶恐的闭上眼,月兑口而出,“对不起,我找错人了!”说完,她转身想夺门而出。
猝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扣住她的手腕,力气之大,几乎要把她的手腕掐断。
“你是拾翠?”
她回头一看,不敢相信这女人的力气竟会如此惊人。
“是……我是。”
“啧,没礼貌的小丫头,看到姨婆也不会请安,还想跑!”她不再说著咕噜的日文,转而用她熟稔的中文。
“姨……姨婆?”难道她就是姨婆?太、太叫人难以置信了。
北川阳子松开她的手迳自往回坐在舒适的椅子上,冷冷的喊,“过来,你女乃女乃前天打过电话了,说你要来我这儿小住。”
“姨婆,你真是我的姨婆?”冯拾翠忍不住又问。
“是,货真价实!”她锐利的撇过视线,随即又说:“你这丫头几岁了?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见到再怎么让你吃惊的事情,你也要压下心中的疑虑,从容的应答,而不是这样傻不隆咚,又十分粗鲁无礼的问我,知道吗?”她严厉又快速的指责她的无礼。
“对不起,你实在太漂亮了,我很难把你跟女乃女乃的年纪、辈分联想在一起。”
“呵呵呵呵……”北川阳子高声笑著,随即敛容,“我跟你女乃女乃差了二、三十岁,你父亲年纪都比我这小阿姨大,所以我当然年轻貌美。”
她真的是姨婆!天啊——
“你来日本做啥?你女乃女乃在电话中说得拉拉杂杂的,我听得厌烦,所以全忘了,你自己清清楚楚的对我说吧!”
“这……这,我是……”冯拾翠吞吞吐吐的,“我想跟姨婆学习围棋,女乃女乃说,只要我愿意咬牙苦学,姨婆不单会教我成为一位迷人的女性,还会教我在围棋的领域成长茁壮。”她看著这年轻的姨婆请求道:“姨婆,请你教我吧!拾翠很笨,但是我可以吃苦。”
“笨!”她拔尖嗓音说:“我最讨厌笨蛋了,走走走,我不喜欢笨蛋,就算你是姊姊的孙女也一样。”说完她就想撵人,“跟笨蛋耗多久都是白费工夫,我不想浪费青春。”
“姨婆,我可以吃苦的,我答应女乃女乃,十年内若没有成长蜕变,就绝不回台湾见女乃女乃,我是真的想要学习的。”冯拾翠咚的跪在铺著豪华地毯的地板上,一脸虔诚。
“可是你好丑。”北川阳子残忍的直说。
“我知道,但是容貌是父母天生给的,拾翠作不了主,但是我有一副好心肠,女乃女乃说,好心肠的人一定会有好报。”
“呿,什么天生,就算是天生的,你也得想尽办法把它改变,而且要改变到最完美的状态。再说,你明明是个烂好人,说啥好心肠,我最讨厌的就是自以为好心的人。我告诉你,我这人蛇蝎心肠,一让我不高兴,我管你是谁,说个不准我会把你给杀了当晚餐吃,所以,少在我面前扮好人。”
冯拾翠愣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个姨婆跟她往常所碰触的人实在差太多了,就连刁钻的方思咏都比不上姨婆来得叫人难以招架。
空气中有著凝窒的氛围,许久,北川阳子又突然嫣然一笑,“怎么,这样就吓到你了,我的小拾翠。”她温柔得仿佛刚刚的残忍都是假象。
冯拾翠又拚命的咽著口水,哑然不知所措。
“你真的想留下来?”
“是的。”
“但是,我这个人不喜欢别人违逆我,想留下来就得依我的规炬行事,要不然,我劝你马上带著行李到机场去,买张机票回台湾陪你女乃女乃吧!”
“姨婆,拾翠一定会听话的。”
“听话不够,我又不是要养条哈巴狗,成天对我唯唯诺诺的,我要你机伶点、聪明些,你知道的,我讨厌笨蛋。”
“是。”
她走向冯拾翠,一把捏住她的下颚,强逼她抬起头对著自己的目光,“我叫北川阳子,以后你在日本的名字是北川丽子,请你马上忘记自己是冯拾翠那个丑八怪、可怜虫。”
“啥?”要忘记自己的名字?!
“别傻呼呼的问啥,只要回答我是或不是就好。”
“是。”她犹疑,却也不敢反驳。
“啧啧,你这张脸真会让我吃不下饭,真不知道姊姊怎么有办法容忍得了你,她的审美观念实在差劲得可以。”北川阳子不耐烦的说,“还有你的声音,拜托,乌鸦的叫声都比你好听。不行,这若不好好整修一番,你还没疯我早就疯掉。”
“姨婆,我的下巴疼。”感觉她的指甲都掐进自己的肌肤,冯拾翠禁不住只好提醒她松手。
“疼?这样就疼,我会让你见识真正的疼是什么。从今天起,你要住在我家,但是你女乃女乃付给我的生活费实在少得可怜,所以,你得跟著仆人用劳力赚取生活费,你若想到外头打工也行,反正不能吃免钱饭就是,我不是慈善家。”
“是。”
北川阳子满意的点点头,“另外先告诉你一点,多赚点钱,要不然你这张脸是永远没有救了。明天开始,我会请整形医师到家里来一趟,你别以为我疼你,我实在是没有勇气跟你一起走出这栋房子,你得割双眼皮、雷射去斑、去疤,还要隆鼻,下巴可能也需要垫一下,还有你的牙齿,实在乱得可以,非得好好拔掉几颗,仔细的矫正一番不可,声音的部分,等我找到合适的医师再说。
“我告诉你,人丑没关系,但是声音可是非常重要,知道运用声音撒娇的女人,手段铁定胜过一般人百倍。”北川阳子冷不防的手住她胸前一抓。
“啊——”冯拾翠,不,北川丽子惊呼出声。
“叫啥叫,你有的我也有,我会输给你吗?”她赏她一记白眼,迳自批评,“还挺有料的,正好省一笔钱,不过你的手指很丑,看到你下棋,对手都会吐血。”
“姨婆,下围棋关手指啥事?”她实在怕极这个姨婆的审美观念,就怕她心血来潮,要她剁了手指装义肢。
“笨,你以为下围棋就是把棋子放到棋盘上这么肤浅吗?你要懂得擅用你的女性特质,不管今天对手是男人或是女人,你从棋匣里取棋开始,都是你的武器,必要时候,你得让对方完全迷醉在你的迷人风采。而手指就是一种武器,为求胜利即使不择手段也要在所不惜。”
“可女乃女乃说,围棋是一种自由又玄妙的艺术,在棋盘上,塑造一幅优雅的棋阵远比锐利的厮斗来得更为重要,每一回的落子就像人生一步,你要如何摆兵布阵,就有如你要如何安排你的人生。”
“笨!”北川阳子气得大骂,“下棋就是要胜利,少在那里满口仁义道德的说什么修养,下棋就是要在回旋往覆中,壁垒森严的厮杀格斗,直到把对手打败为止,不要相信什么棋局之初不针锋相对这种鬼扯的话,如果可以将对手一刀毙命,为什么要留他苟延残喘的绊住自己成功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