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拨掉她的手,连瞧都下瞧上一眼。
“梁翔,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的话,你听好,我怀孕了,你的小孩躺在我的肚于里,我拜托你振作好不好?”她心急的大吼。
他错愕的睁开眼,然而下一秒,他冷冷的笑著,“孩子?呵呵,他最好不要当我的孩子,要不然,当心他会被诅咒,因为他的老爸可是背负许多人命、毁去许多家庭幸福,呵呵……”他笑得发颤。
“住口——”琴绮萝讨厌他的笑声,讨厌他这个样子。
“吓到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六千块钱的处决金,早点送他重新投胎,免得他让肩上一条条的人命给吓死了。”他冷酷的说,眼神落寞又无情。
“梁翔,你太可恶了——”她失望的夺门而出。
她原以为,他听到孩子的消息至少会有一点点的振奋,会有一点点的希望站起来,孰料,他竟对她这么说!
以前他或许寡言冷漠,但是他的心是火热的,即便他孤独落寞,可是他还不至於冷血无情,可是现在他的自责已经把自己逼上堕落的境界。
“琴小姐,你不要跟梁总生气,他只是太伤心了。”走近病房的沈秘书看见琴绮萝靠在门外愁容满面,一定又是受了梁翔的气。
“你怎么来了?”
“董事长命我到医院来处理一些后续事宜。”
“喔。”她淡淡一应。
堡地意外后,梁翔遭受挫折一蹶不振,沈秘书只得紧急通知董事长归国,及时稳住鲍司。
“你要不要出去透透气,董事长交代几句话,我进去跟梁总说说。”他建议著。
“没用的,他这死脑筋什么都听不下去,”她怅然的说。
她很不甘心,好不容易她才找到她命定的男人,靠近他,属於极光的朱红仿佛都在沸腾,她的人生充满光与热。
然而她千方百计的靠近后,孩子都有了,这男人却被这场意外击得一蹶不振,她琴绮罗的男人怎么可以如此轻易被打败,她真不甘心!
“欸,等等,我还要去教训教训他,他若还是那副死脑筋,我……我宁可把他杀了。”她火得口不择言。
再度推开门,琴绮萝踩著风火轮直往床上那瘫软的躯壳走去。
“起来,我饿了。”
梁翔睬都不睬,一双眼睛空洞的望著天花板。
“快点,我肚子里的小孩要吃水果了。”她抓起床头摆满的探视水果,毫不客气的往他肚子扔去,总算换来他狠狠的一瞪。
他抓起水果,扔向墙,迳自背过身去。
琴绮萝不死心,拿起水果刀跟苹果强塞到他手中,“我命令你马上起来削水果给我吃,如果你还是选择这样的堕落消沉,你就用这把刀杀了我跟孩子,顺便也把你自己了结,这样才不会对不起那些死去的人。”她噙著眼泪,情绪激动,“我没想到你这么懦弱,竟然不敢面对现实,你这种鸵鸟心态,凭什么得到原谅?那些死去的人应该夜夜来向你索命,拉你去偿命。”
“住口,你住口——不要再跟我说什么鬼话——”他拉起棉被,不想面对。
“你以为你躲在这里就天下太平了吗?你既然有气力在这里消沉,为什么不多费点心力想想怎么挽救那些失去依靠的家庭?躺在加护病房的人知道了会怎么想?你这么的懦弱,我巴不得抓你去跟他们交换,好歹换回一个家庭的完整——”她扯下棉被,脸上泪水奔流,抓起水果就扔向他。
梁翔索性不闪也不挡,任由她发泄,他也想死,死了一了百了,不是吗?
琴绮萝一把扯下手指上那枚蓝宝石戒指,扔上他的脸,“这枚戒指有你母亲的背叛还有你大哥的死亡,现在我把这东西还给你,你可以戴上它继续选择死亡,反正你永远不知道专注的珍惜现在、看著未来,我孩子的父亲不会是这种懦夫,我会为他找一个有担当的爸爸,绝对不让他有一丁点的懦弱——”
她说完后拂袖而去,梁翔哈哈大笑,沈秘书则蹙紧了眉,不发一语。
“呵呵,你来了啊沈秘书,我爸爸又要叫你跟我说什么?振作还是看开?”
“梁总……”
“你什么都不用说,你只要跟我父亲说,我不是接掌建设公司的料,如果他希望公司继续生存的话,就别再对我有所期望,哈哈……”他朗声大笑,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走了,她终於走了,一个毁人家庭的烂人怎么有资格拥有孩子跟妻子,幸福是他最没资格拥有的东西,他是受到诅咒的。
是的,诅咒,他还是没月兑离母亲背叛的罪恶与大哥自杀的错误,注定了失败。
他笑得眼泪奔流,心益发的冷……
从哪天开始的?他与酒陪伴的时间越来越长,一瓶又一瓶的喝,直到完全的醉死,他呼呼大睡,睡醒了又是喝……
梁建国看著沙发上的儿子,感到无比的失望与难过。他老了,看著唯一的儿子挫败至此,他更觉无力感深重。
拿出一件薄被披在梁翔身上,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静静的抽起了烟,等待儿子的清醒。
一整晚过去,醉如烂泥的身躯总算有了丁点反应。
“唔……”顶著昏乱的意识醒来,脑子里空白一片,梁翔本能的又是找著酒瓶。
就在凑口的前一秒,一只手夺走了他的酒瓶,“梁翔,你喝够了没?”梁建国沉痛的说。
此举惹来他的不悦,“还我酒。”
“你给我清醒一点,光喝酒并不能解决什么事情。”
他挣扎起身,不想多跟父亲单独相处一秒钟。
梁建国一把拉住了儿子,“坐下,有什么话你当著我的面亲口说,不要老是这样逃避。”他语重心长的说。
“爸,你还要我说什么?”粱翔静瞅著父亲。
他是清醒的,一直以来都是,可越清醒他就越痛苦,不得不日日用酒精把自己灌得烂醉,然后倒头呼呼大睡,不用去想大家痛苦的面容、死前的挣扎,可是一睁开眼,那痛苦的一切又会恶性循环似的再来一遭。
“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还知道你有父亲?那你怎么忍心让我难过?”
客厅里的空气凝结,父子各据一方,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须臾,梁翔不安的搜找著香烟,酒不能喝,那么让他点上一根烟也好。
梁建国递给他香烟,主动帮他点了火,然后也帮自己点上一根,父子默默无语的抽著烟。
许久,他打破沉默,“小翔,你妈妈离开的时候,你几岁?四岁了吧?”他怅然一笑。
小翔,年幼时,父亲总是这样唤他,因为他是小儿子,不懂痛苦现实的孩子,然而曾几何时他这个小儿子长大了,看过了生死,却挫败的无法面对。
听到这声熟悉的呼唤,梁翔低垂著头,百感交集。
“我总以为你们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可是直到你大哥自杀,我才知道这事情造成了你们兄弟的阴影,我很抱歉。”
“爸……”他不知该说什么。
“阿翔,你母亲不是背叛,她只是需要让自己活下去的目标,她很爱你们两兄弟,可是她在单调的家庭生活中不能呼吸,她必须要自由,所以她离开了。”
“爸,那就是背叛。”他不能接受这种说法。
“阿翔,那你以为忠诚是什么?守著我们一家子三个男人,然后把自己逼得无法喘息?”抽了一口烟,让袅袅云雾弥漫眼前,“我不是一个成功的男人,没办法给你们富裕又给你母亲氧气,所以我只能让她走,然后带著你们兄弟好好过活,一个工地又一个工地的流浪,我知道你们苦,可我不想让你们兄弟也失去父亲,所以只好把你们带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