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她小心翼翼的问。
“水娃儿,是我。”来人应声道,“你也别怪舅母狠心,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表兄的前途着想,更何况你现在当不成将军夫人都不知道外面传得有多难听,你还是听从舅母的安排,或许还能落个花魁、一代名妓的封号,那也顶风光的,生活也不虞匮乏,这不是两全其美?”
不是小扮哥已经叫她够失望的了,却还得到这残忍的消息——
“不要……”她虚弱的拒绝,气弱的央求着,“求你放了我吧……水娃儿愿意为舅母及表兄做牛做马来报答你们。”
做人再怎样也要有基本的尊严,她宁愿辛苦的做工,也不要因为贪图享受而丧失自己的人格去奉承这些贪图美色的人。
“呵、呵呵——”舅母笑得拔尖得意,“不要?这可由不得你,明天飘香院就要来领人了,届时哪由得你说不要?”她兀自乐不思蜀的想着即将入装的大把银子。
“舅母……别这样对水娃儿——”她惊恐的求着。
“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可是等你过了那样的日子之后,说不定你还会感激我呢!你先忍点饥,为了防范你逃跑,明天以前我是不会给你任何东西吃的,等明日送你到飘香院,你就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相信舅母,你会永远感激我帮你作的这个决定。”
说完,她兴致高昂的离开,任水映妤叫破了喉咙也没有再回应。
怎么办……难道真的注定无缘……
☆☆☆
翌日,好一阵子没有阳光进驻的柴房突然大放光明。
“水娃儿,你瞧瞧是谁来了。”舅母热络异常的说道。
是谁有那么重要吗?她在心中冷哼,依旧是浑身瘫软得不想理会来人。“唉呦,怎会是个瘦成这模样的姑娘?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今晚刘老爷可是会骂人的。”飘香院的李嬷嬷抱怨,“我说,你是没给她吃饭是不是?”
“哪是——”舅母抢白道,“这丫头向来挑嘴得很,宁愿饿死就是不吃粗茶淡饭,她以前是伊斯兰公主,可现在已经不比过去了,她还是一样不听劝。”
舅母感慨一叹,“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她今天开始又要过着好日子了,还用得着怕挨饿吗?”
她夸张其词,一点都不畏惧天理昭彰。
也罢,反正已经无所谓了……水映妤无奈的笑。
“还不过来给我帮这丫头打扮打扮,今天可是她的好日子。”
李嬷嬷一声吆喝之下,三三两两的丫环走来搀扶起水映妤,开始着手于整理她的披头散发。
“咦?怪了——”
“怎么啦?”舅母惟恐情势有变,连忙紧张的问。
“身子骨瘦得不像话,这张脸倒是没啥影响,一样是人面桃花似的好看,你瞧瞧,完全不需要抹胭脂水粉巳经是粉颊樱唇煞是好看。”
“就跟你说她是伊斯兰公主,天生丽质自是不在话下,我像是会唬弄李嬷嬷的人吗?”
“我惊你也不敢!”李嬷嬷高兴得很,不忘抬高下巴露出睥睨神情。
因为体力不支,水映妤半梦半醒的听着舅母与飘香院李嬷嬷的对话,她心中冷笑依旧,为自己的即将解月兑感到高兴。
她的脸蛋显现不正常的红艳,这秘密只有她自己一人知道,再过不了多久她就药石罔效、回天乏术了,谁还能左右她?
“呵呵……”她突然发出微弱的笑声。
“这孩子在笑什么?”李嬷嬷怪声怪调的说。
她也实在纳闷,通常只有遇过哭哭啼啼的丫头,要不就是一脸不安还算听话的小泵娘,就没着过这副模样的!
“要过好日子了,谁不高兴得想哈哈大笑,要不是她饿昏了,我家水娃儿还会拉着你的手直道谢呢!”
“是吗?”
“那当然是真的——”舅母巴不得拍胸腔保证着。
当一切的打扮都告一段落,水映妤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又让大家搀扶的上了轿子。
一身桃红的衣裳,鲜血似的唇色,还有那红光满面的脸蛋,不知情的旁人还以为她是新嫁娘呢!直道喜气洋洋。
在摇摇晃晃的轿子里,水映妤呕出一口鲜血,濡湿了红艳艳的衣裳跟手绢,她凄楚的笑。
“小扮哥,你再也见不到水娃儿了,因为水娃儿已经要离开你了……永远的离开你……”
来到飘香院,她被众人搀扶着下桥,谁都没注意到她精神恍惚还呕了血,一古脑儿的将她簇拥着进了屋内,安置她坐在床沿,等待傍晚刘老爷来寻欢。
当众人散去,水映妤四肢也随之瘫软无力,她倚在床边落下剔透的泪珠,“小扮哥——”
一声呢喃低唤,从她掌心滚落一只乳白瓷瓶,水映妤再一次呕出血,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香消玉殒。
☆☆☆
打从得知她离开的消息,郑和便马不停蹄的赶回太仓的浏家港,为的就是怕她胡思乱想。
“水姑娘呢?”还未下马,郑和连忙问着家中侍卫。
“将军,都怪小的疏忽,才会连水姑娘走了都不知道。”侍卫惶恐的领罪。
“先起来,快告诉我她人呢?”
“我听水姑娘舅母的街坊邻居们说,水姑娘被卖到飘香院了。”
“什么时候?”闻言,郑和愀然变色,愤怒让他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就今天下午被接走了,晚上就要安排她接客,而且……”
不等侍卫把话说完,郑和驾着马飞也似的往飘香院奔驰而去。
“不要,千万不要这样对待水娃儿……”郑和忧心如焚,生怕晚了一秒就会毁了一个姑娘,一个他最深爱的姑娘。
不一会儿,飘香院的招牌已经遥遥在望,他更是策马奔驰。
“嘶——”飘香院前他紧急拉紧缰绳,马儿不由得发出嘶嘶声响。
一跃而下,他急忙闯进了飘香院,“水娃儿呢?”
“大爷……”姑娘们都被他这骇人的气势给慑住,仅发出嗫嚅声语。
“快把我的水娃儿带出来——”他这气拔山河的一吼,撼动众多寻欢客的心,进都没敢吭声。
“这位爷,我们这儿没有什么水娃儿,只有一位水姑娘,她还未学好规矩,要不我让其他……”向来自认为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李嬷嬷连忙出面招呼着。没有人可以在她的地盘撒野,就连天皇老子也一样。
就在两人对峙之时,二楼角落的房内传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啊——来人啊——”
迷乱的脚步声后,紧接着伴随而来的是,碗碟散落一地造成的碎裂声。
“啧——这些丫头真是笨手笨脚的,连侍奉个人都能把我的官瓷碗碟砸得稀巴烂,笨手笨出的。”李嬷嬷转身气乎乎的咒骂着,准备上楼整治这些手脚不利落的丫头。
只见一名脸色铁青的丫头不住的从屋内往后退出来,口中不断嚷嚷着,“李嬷嬷,死了,有人死了……”
“小晚,你皮给我绷紧一点——”李嬷嬷大声吓止,未免吓跑她的金主们,她继而训斥,“小晚,别以为嬷嬷待你们好,你们一个个爬到我头上来撒野了,这底下有多少贵客,你再跟你家水姑娘玩这种狼来了的游戏,当心我会狠下心肠修理你们两姐妹一顿。”
骂完丫头,她又热着老脸跟大家寒暄道:“没事、没事,大家继续玩。”转身不再理会郑和,三步并作两步的奔上楼去。
可别真的闹出人命,她这飘香院可还想长长久久的开下去呢!
不对,看那丫头仓皇失措、脸色铁青的模样,这飘香院里铁定是有人寻死了,会是水娃儿吗?
这念头一起,郑和二话不说的越过保镖,紧接着上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