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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父生子 第11页

作者:段小楼

“你自己心里明白。”他专注地望着她,绿眼睛仿佛直透她内心。

“科雷克,你把话说清楚,少用那种似是而非的口气。”她不希望他将心里头胡思乱想的东西,加诸于她身上,当作攻伐她的罪状。

他本欲张口,但气只提到一半,却又放弃,这态度看在丁瑶眼中,更是怒不可遏。

“你用不着欲言又止,有话你就直说!”

“好,是你要我说的,小璧是不是曾经告诉过你,他和小瓷都很希望由你来当他们的妈咪?”这是在他回来后不久,小璧亲口告诉他的。

“妈咪?”她想了想,小璧是有说过没错,不过,那也是在游玩中,他半开玩笑说的。“那又怎么样?”

“所以你顺理成章当起他们的妈咪,所有的事全以他们为主了?”

“照你这么说,你是认为,我把我姐的后事全不当一回事了?”

“事实不就摆在眼前?”他忿忿不平地说道。

“科雷克,你是觉得永远都活在怀念姐姐的生活中比较重要,还是将来好好跟你两个小孩相处来得重要?小璧是个自尊心及好胜心都相当强的小孩,如果让他因为母亲的死而使得演讲成绩受到影响,对他而言是双重伤害,你明白吗?”

到时他要接受丧母之痛,又得面对比赛时失去水准的演出,在他幼小的心灵,恐怕到时就一蹶不振,从此自暴自弃。

她的慷慨激昂,字字句句听来,都是为了小璧着想,也许是他从来没有好好跟孩子们相处过,对于小璧的个性,也是自知甚少,经过她这样一分析,他才多少有所领悟。

“听你这么说,如果我坚持在圣诞节的前一天,让他们知道他们母亲死亡的讯息,我很有可能成为毁掉小璧前途的父亲?”

丁瑶让自己看起来一点也不在乎。“那是你儿子,他的前途是光明是黑暗.我无权干涉过问。”

科雷克听了这句话,显得很不是滋味,好像她一旦不再管他与孩子们的事,他就会开始发狂,什么都会变得很不对劲。

“你在说气话。”

“事实便是如此,你一旦决定好的事,又有谁能改变得了。”她懒得去翻旧账了,有时他的大男人脾气一来,请总统来调庭也没用。

“这是我能为你姐姐做的最后一件事,我不想改变初衷,但是我也不想伤到小璧。”他来到她面前,将她当成是足智多谋的智多星。从以前到现在,她的脑筋一向就转得比她姐姐快,只要丢个问题给她,多半都能迎刃而解。

他像是把她当成了消防队员,只要大火一烧,她就必须有充分的水源,能够很快地浇熄扑灭。

“很抱歉,不要把对不起姐姐和小璧的责任全推到我身上,这是你的家务事,不是我的。”对于他的态度和他拜托的口气,一点也看不出“诚恳”二字,好像她天生就得义务替他们解决所有问题。

她决定一走了之,来个眼不见为净。

不料却见他将她唯一离开的出路挡住,并且说道:“这也是你的家务事。”

他说这话的同时,一只大手随即覆了上来。

那温暖的大掌带着她熟悉的粗糙感,好像小猫掌心细细的肉刺,不知有多久,她未曾让男人这样轻轻抚模她的粉颊,她努力地回想,却也只能凭借残存的记忆告诉她,十年前科雷克在芬兰也曾这么对她做过,那种感觉,让她的记忆又回溯到那青涩的少女时光。

那只手顺着蜿蜒的下颚,来到她柔顺的颈部,敏感的肌肤挑动着她的穴位血液开始脉动,突然之间,她的身体充满着一种令她悸动的暖意。

“我想,我是该勇敢去面对你姐姐过世的事实,然后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你和孩子们身上。”他轻呵出声,每一句话都像是疗伤的金创药,但愿能治愈刚刚不小心被他戳伤的伤口。

她踮起脚尖,将脸偎在他的颈项之间,闻着以往熟悉的味道,的的确确是好闻的男人味。他可曾知道,凭空捏造的臆测,是多么令人痛心疾首的感受!并不是她心胸狭窄,而是这样的话,任由哪个女人听来,都不会好受的。

余气未消的丁瑶,从他的眉宇之间,看得出他的歉意。只是,她不清楚,这是为了要让她平息怒火才刻意表现在脸上的善意,还是……只想叫她当他与孩子们那条“代沟”之间的桥梁。

她甚至无法告诉自己,眼前这个男人,是否能像十年前一样,让她值得全心的信赖。

十年是一段不算短的时间,他对她的那份执着,是否会因为与姐姐有了爱的结晶后,而不复以往呢?

“不如这样吧,那天我先带小瓷到山上去,麻烦你留在家里照顾小璧,万一他问起,你就说我带小瓷出去玩,等他英文演讲比赛结束,我再带他上山一趟。”这是他目前认为最两全其美的方法了。

“你要带小瓷上山?”

“至少让你姐姐觉得,还有个孩子陪她最后一程。”

“你带小瓷去,她回来还不是会告诉她哥哥,这样小璧还是会知道啊!”丁瑶总会考虑到任何会发生的状况。

“我只是带小瓷上山,她年纪还那么小,不会知道我在做什么的。再说,我也不会点明,就当是带她上山走走,你总不会希望你姐姐的最后一程,没半个儿女在旁边陪她吧?”

看他的态度,想必是认为她在剥夺两个小孩与姐姐之间的亲情,要是她又说出任何不适宜带小瓷外出的原因,他一定又会钻牛角尖,并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她,认为她是心胸狭窄的女人。

“好,如果你真要带小瓷去,请你要特别特别小心,小瓷的抵抗力弱,不是那么好带,我希望你……”

“我会小心的,我保证一定会把小瓷带好,你就放心地让我和小瓷独处,培养父女间的感情,行吗?”他口气听来很不服气,仿佛他是个十八、九岁的毛头小子一样,连个小女娃都照顾不来。

“好吧,但是记住,别让她乱吃东西,当天我会替你们做好便当,外头的食物可千万别让小瓷乱碰,她的肠胃并不是很好,很容易拉肚子的。”她不得不三令五申,诸多告诫。

***

三天后,当科雷克带着小瓷到山上送丁璐最后一程时,跟朋友去登喜马拉雅山的丁琥,在下山后收到丁瑶传给他的简讯,随即搭了最快的一班飞机回台湾。

回到家门,见有小璧一人在客厅背诵着即将要比赛的英文讲稿,并没见到丁瑶的身影。

他一张如丧考妣的悲恸表情,在一进屋后,更是难掩心中无限的伤悲。

“舅舅,你怎么回来了?”

“小璧,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的人呢?”他顾不得满脸泪、满脸汗的,拉着小璧就问个不停。

“小阿姨到嫒心婶婶家拿披萨给我吃,我爹地带小瓷到山上去玩了!”要不是他得参加演讲比赛,他也应该会跟着爹地去才对。

“玩?披萨?我亲爱的小宝贝,全家人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副像没事发生过一样?”他一把将小璧抱在怀中,开始大声嘶吼起来。

“舅舅,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他这一问,更让丁琥觉得不可思议。

“小璧,难道你不知道你妈咪她……”他怔怔地望着小外甥,不敢置信那对浅绿色的眸子里,有着异于常人的冷静。

“我妈咪她怎么了?”他复诵着丁琥的质疑。

“你妈咪已经过世了,你都不晓得吗?”天啊,这家子是怎么了?是太过无情,还是疗伤的速度出奇的快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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