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狈子皱了皱小眉头,望着小掌心里的几颗花生米,小脸凛然,下了有生以来第一个最有义气的决定。
“二少爷,你肚子饿了,给你吃。”
小狈子拉起他的嘴皮子,将仅余的五颗花生米往他嘴里塞进去。
“一颗、两颗、三颗……咦!三后面是什么?八?”
“唔……”他瞪大了眼,他还塞了布块,这样怎能吃?
笨小表!臭小表!糊涂小表!枉费他几度救了这条小狈命,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上天是还想怎样折磨他呀……
“再给你吃糖。”小狈子慨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不舍地看了看,还是找到缝隙塞了进去,噘了小嘴道:“娘给我的,我藏了好久。”
天哪!他不被布块堵死,也要被小小的糖和花生米噎死了。
“二少爷,你要赶快好起来,你说要教我骑马的。”
小狈子不甘寂寞,摇了摇他的手,又爬上床,掀开棉被,一坐到他的大腿上,提起他的衣摆当作缰绳,脚板踩住床板,笑呵呵地蹬着小,蹦蹦跳跳,有模有样地喝道:“驾!驾!”
好了,堂堂二少爷变成小狈子的御用马匹了,他除了瞪大眼睛外,还是只能瞪大眼睛,双手双脚拼命扯动缚牢他的布条,却是挣月兑下开。
“哈,二少爷的肚脐?”
因为小狈子拉开他的衣摆,加上他的挣扎扯乱衣衫,于是,他肚子上的小凹洞就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一双好奇的眼睛底下了。
“唔!”看什么看?谁没有肚脐!
“奇怪?”小狈子掀开自己的衣服,低头按了按凸出一小块的圆圆肚脐,又拿指头去挖了挖他凹下去的肚脐,不解地道:“不一样?”
“……”又有谁的肚脐一样了?你这个小女圭女圭的凸肚脐还要几年才会缩进去,别跟大人比!
小狈子挖了老半天,突然跳下床,提了茶壶又爬了上来。
“二少爷肚脐黑黑的,我帮你洗干净。”小狈子一只指头堵在肚脐眼里,使力撑开,一手就将茶水倒了下去。
“唔唔!”冷死他了!哪有人将水灌入肚脐里去的!
啊啊啊!他肚皮还有伤口耶,小表是存心让他伤口化脓长虫吗!
肚子好凉,这会儿风啊水啊全从肚脐眼里跑了进去,再过下了片刻,他的肚子铁定膨风鼓胀,可以让小表拿来敲锣打鼓了。
可恨啊!他不能这样被小狈子玩死,会被人笑死的!
他越想越急,越急越怕,立刻撑起身体,上下用力晃动,不将小狈子摇下来绝不罢休。
“啊?呵呵!马跑了。”小狈子反而笑了,赶忙将茶壶塞进他的裤裆,又提起他的衣摆,笑嘻嘻地喊道:“驾!驾!”
啊呜!冰凉的陶壶就这样毫不留情地压住他的命根子,小狈子又重重地蹬了下来,不断地推挤,他只觉得他可怜的那话儿就要榨成肉酱了。
若真让小狈子给他断子绝孙……天!他还有何脸面活下去……
可恶!他奋力一抖,立刻就将小狈子给震了开来,小手抓不住衣服,小身子一歪,咕咚一声,就栽下了地。
他长长地喷了一口气,肚子和胯下还凉凉的,但至少已经保住他和子子孙孙的小命了。
奇怪,那个一刻也闲不住的小狈子怎么没了声音?
他转头看去,就见小身子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嘴巴张得大大的,刚才还活灵活现的两只眼睛空洞洞地张着,连睫毛都不眨了。
“唔?唔唔唔?”喂,小狈子,你怎么了?不要一副痴呆样啊。
槽了!小狈子是祝添夫妻俩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十年才敷出来的宝贝蛋,他将他这么一摔,莫非用力过度,将他摔死了?
“唔唔!”小狈子!快醒来呀,干万别给我死掉啊!
完了完了,万一小狈子真的死了,他千万个对不起祝添夫妻俩,他可以赔上所有的金银财宝,却是赔不出一个活蹦乱跳的小狈子啊。
小狈子只有一个,他也是只有命一条,死了,就没了……
“唔唔唔!唔唔唔!”小狈子!小狈子!不能死啊!
他顿时感到恐惧,拼命“大叫”,额头冒出冷汗,眼眶发热,双手猛扯布条,却是怎样也无法起身,视线不知不觉就模糊了。
“呜哇!”躺着的小人儿突然爆出哭声,手脚并用爬了起来,张大嘴巴嚎啕大哭,“哇呜呜,摔下马了!二少爷摔马了!”
他松了一口气,不再挣扎,就摊着身体,直直望向屋顶。
谢天谢地,还好小狈子没事,也没摔笨了头。
无数念头悠悠浮现。如果他真摔死了小狈子,他对不起祝添夫妻,那他杀死了自己,他对不起谁呢?
奇怪了,是别人对不起他,为什么死的是自己啊……
他一心求死,就是因为他过不下去了,所以也想让那些对不起他的人不好过。可是,他们既然能够狠心对不起他,又怎会在意他是死是活?他若是这样死去了,他们顶多掬一把同情的眼泪,然后又去过背弃他的生活,有没有他,他们还是一样过得很好。
呜!他死得好不值得啊。
“呜呜呜,我不骑马了。”小狈子不知什么时候爬上床,站在床板上,将棉被拉得高高的,呜呜咽咽地道:“我要睡觉。”
“……”睡吧,省得吵人。
小狈子人小力微,使劲蛮力将被子往床头扯去,一不小心又扯得太过了,整个被面就往他头脸盖了下来。
汪汪!汪汪!门外传来群狗乱吠的声音。
“狗打架了。”小狈子不睡觉了,兴奋地跳下床,冲到窗前去。
好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小狈子帮他盖被,却像蒙死人一样将他蒙住,然后跑掉不理他了?
眼前一片黑暗,肚子和胯下湿湿凉凉的,身体又不得自由,他有些累了,不如先睡上一觉,等祝添回来再好好跟他算账吧。
才“闭目养神”片刻,他就觉得不对劲,好像……不能呼吸?
老天!这床棉被又厚又重,久、天盖起来十分暖和,可是他闷在里面,却是密不透风,空气越来越稀薄,他的气息也越来越急促。
“唔唔!”臭小狈子!快回来呀,我快被你闷死了啦。
他拼命扭动身体,想要用抖落小狈子的方式抖掉棉被,可是整张厚被将他密密盖住了,他再怎么抖,也抖不开这层厚重的天罗地网。
天哪!他还是注定被这小表玩死,然后让世人拿来耻笑吗?这样就算他死了,他还有什么脸面回来投胎……
“咦!二少爷,你又在玩骑马?”被子突然被掀开,小狈子笑嘻嘻地看他。“骑马不好玩,狗打架好好玩喔,他们不用咬的,是和碰在一起耶。”
屁啦!他重重地喷气,再重重地吸气,将几欲窒息的肺部重新灌满新鲜而美好的空气。
“二少爷,你流好多汗,我帮你擦擦。”稚气的小脸蛋露出关怀神色,左右看了看,找不到擦汗的巾子,突然眼睛一亮。“巾子在这里。”
小指头掏呀掏,往他嘴里又拉又挖的,终于扯出了一条巾子。
“咳咳!噗!”他吐出了卡在唇齿问的花生米和糖块,用力喘气。
“哈!”小狈子惊奇地望向喷得老高的花生米。
“小狈子,放开我。”
“放什么?”
“我被绑着没看到吗?”果然是个笨小子,他扯了扯绑在手腕上的布条。“去拿刀子还是什么可以割断的东西,快!”
“喔。”小狈子跳下床,蹬蹬地跑去找东西了。
不一会儿,他笑呵呵地跑了回来,双手抓着一支粗圆的木柄,木柄沉重的另一端则垂在地面拖行,闪动着森森利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