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哥最近是看开多了。”非鱼向小惜挤挤眼睛。
石伯乐一边等着非鱼收拾整理,又道:“对了,我到县衙探听消息时,听李师爷说,衙门最近闹鬼闹得很厉害,他们请了很多法师做法事,都赶不走厉鬼。他们听了非鱼老弟的名号,可能会来找你。”
非鱼奇道:“照理说,衙门是执法之地,正气凝聚,邪灵不敢侵入,怎么会闹鬼了呢?”
“非鱼老弟有所不知了。现任这位包子炳大人虽然也是个包大人,却不比那位黑脸包大人,而是个黑心包大人。上任以来,贪污索贿冤狱事件不断,即使我们安分做生意的,也得不时乐捐银子让大人花用,风气如此败坏,衙门闹鬼,也就不足为奇了。”
非鱼问道:“如果衙门找我们赶鬼,石大哥的意思是……”
“啊,说到重点了。衙门的事情不好拒绝,可是和衙门扯上关系,保证剪不断,理还乱,还请非鱼老弟赶走妖魔鬼怪后,收了银子就走人,别去管衙门里的公事还是包大人的家务事了。”石伯乐展现了他生意人的世故老练。
“多谢石大哥的忠告。”非鱼明白他的好意。“我也不爱和衙门打交道,不过那只鬼若想找包大人索命,我大概也没办法了。”
“索命倒不至于,就是闹得衙门鸡犬不宁。”
小惜道:“那只鬼留在世上,心中必定有苦,我会为他念佛,超度他离苦得乐。”
石伯乐喜道:“小臂音果然慈悲啊!”
小惜难为情地红了脸,看了非鱼一眼,他也是微笑看她,点头表示称许。她不觉扭了辫子,又低头拿起抹布擦了起来。
非鱼实在搞不懂,这间屋子还满通风的,不冻也不闷,为何小惜的脸蛋总是红咚咚的?
难道她又想到那个神秘的心上人吗?
哇啊!可恨、可恼、可气、可恶--到底那个臭小子是谁啦?!
如石伯乐所言,县衙的李师爷很快就找上非鱼,求其为衙门捉鬼。
非鱼挑了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带着小惜和所有道具来到县衙的院子,于午夜子时前一刻摆好香案,备妥桃木剑和符纸,等待厉鬼上门。
当然,铁胆亦是护持在旁。
“我……咳咳,本官可以走了吗?”包子炳县太爷脸色惨白。
“大老爷等等。”非鱼笑咪咪地阻止。“既然这是您的府衙,当主人的一定得说说话,跟这里头的爷爷女乃女乃哥哥姐姐打声招呼。”
“啊哼……”包子炳想要发作,看到李师爷猛打手势,又想到厉鬼的可怕,也就勉为其难接过小惜给他的三炷香。
他看到了小惜颠簸的脚步,开口就道:“她就是人家说的小臂音?怎么是个跛脚的?自己的身体都治不好了,怎么来救别人?”
“我说大老爷,”非鱼上前一步,将小惜护在他的身后,脸上仍带着大笑容。“八仙里有个铁拐李,浑身又臭又脏又跛脚,你看他有打算先医好自己吗?仙术有不行吗?”
“那是他身不由己,找了个跛脚乞丐附身。”
“这就是了,我们的小臂音也是如此。她藉由投生到不完好的凡胎,以求体会众生之苦,此乃真正的慈悲善良心肠啊;不像有人好手、好脚、好身体,却装了一副坏心、坏肝、坏脑袋,净干些天怒人怨的坏事,真是枉费他爹娘生他、养他、供他读书考进士了。”
咦?好象骂到谁了?包子炳举着三炷香,嘴巴张了张。
“老爷,鬼快来了……”李师爷赶快提醒,他可不想再见鬼啊。
包子炳立刻乱拜一通。“上面不管什么神仙,叫做孝顺的大娘娘吗?无论如何妳一定要帮我赶鬼,那只吊死鬼每天晚上出来,把我的小妾一个个吓出病来,害我晚上没人可抱……呃,我也不敢住这里了,连守夜的衙役也不干了,再这样下去,不就成了一个空壳衙门,我可还要再往上升官啊……”
非鱼打断他的喃喃自语。“大老爷,不急着向孝女娘娘说话,我是请您跟那只鬼说几句场面话,做主人的要有待客之道嘛。”
“呜呜,那只鬼是客……”包子炳的官爷威风不见了,哭丧着脸,发抖道:“拜托你别再来了,我跟你无冤无仇,干嘛阻挡我升官发财,你行行好……”
“哇呜!表火啊!”突然有衙役惊叫一声。
只见几点绿色鬼火在旁边花丛里飘动,一闪一灭,一灭一闪。
“救命啊!”包子炳扔了香,率同众衙役齐齐夺门而出。
“非鱼道爷,拜托你抓鬼了!”李师爷不忘回头丢下一句话。
一阵清风吹过来,夜凉如水,衙门归于平静。
“老哥哥,你怎么赶起萤火虫了?”非鱼挥走飞到身边的萤火虫。
“我看不惯那颗包子的嘴脸,正想抓几只塞他的鼻孔嘴巴,谁知他溜得比老鼠还快。”铁胆嘴一呼,吹走手中的萤火虫。
“好漂亮!”小惜抬起头,望向星星点点的萤光,眼里也闪耀着光芒,单纯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小惜妳也很漂亮。非鱼差点月兑口而出。
奇怪,称赞妹子漂亮是天经地义的事,他怎么就难为情,说不出口来了?亏师父还封他为芙蓉村最厚脸皮的小孩呢!
他搔了搔头,拿起摇铃,叮叮当当摇了起来。“好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管鬼来不来,好歹我们也得做场法事。小惜,妳怕不怕?”
“不怕。”
铁胆笑问:“嘻,是因为有妳二哥在吗?”
“不是。”小惜低下头,昏暗烛光下,看不出她脸蛋的颜色。“老哥哥在这里,我也很安心。”
非鱼装作没听到他们说话,已经开始念咒:“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教我抓鬼,给我神力……”
“上呼孝女娘娘,收摄不祥……”铁胆接着念下去,无聊地飘了出去。“他女乃女乃的,我都会背他的鬼话了,下辈子可以投胎当道士骗吃骗喝了。”
小惜则是低头合十,配合非鱼之前的指示,念起妙法莲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以求菩萨救苦救难,让那只鬼解月兑人间的苦恼,荣归极乐。
佛经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小惜耳朵听着非鱼的法事,嘴里无意识地念着:
“若有持是观世音菩萨名者,设人大火,火不能烧,由是菩萨威神力故。若为大水所漂,称其名号,即得浅处……水浅处,鱼儿又怎能活?”
小惜蓦地停止念经。她在说什么啊?念佛念到水里的鱼儿去了?!
她心虚地抬起头,老哥哥在院子里到处乱飘,二哥正在舞剑念咒,他们都没注意到她的失常。
夜色暗沉,她痴痴地望着烛火光影中的非鱼。
她看过的年轻男子不多,也不敢奢望姻缘,可她知道二哥是好人,她喜欢看他,也喜欢和他在一起,喜欢和他说说笑笑,更喜欢让他模模头,感受他给予她的种种快乐与温暖……
能不能永远陪着二哥呢?
她握紧拳头,将诸般心事藏了起来。
就在此时,非鱼照往例,偷偷睁眼观察形势,忽然发现没了小惜那软绵绵的念经声音,心头一惊,忙往小惜瞧去。
被鬼抓走了吗?!
没有!四目相对,浓眉对柳眉,大眼对明眸,剎那问,两人目瞪口呆。
不认真做法事、念经,都在偷懒啊?还是偷看对方?
“呜哇哇!蔽大风了!”
幸而铁胆的惊呼打破了两人对看的尴尬,接着轰隆一声,铁胆的灵体被一股冷风拋了回来。
“老哥哥,怎么了?!”非鱼急忙去“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