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一定有啦!每天这么多人来来往往,总会看上一个。要嘛妳告诉非鱼,不然告诉老哥哥也行,我去扮鬼吓他,把他唬来这儿让妳收惊。”
“老哥哥。”非鱼终于送走三姑六婆,走了回来。“拜托你就不要闹鬼了。”
“我本来就是鬼,还能不闹吗?”
“我好象听到你们要告诉我什么事?”
“兄弟,小惜她……”可能思春了。
“二哥,”小惜的话更快,“你刚才给那位大娘喝糖水?”
“对啊,她没有病痛,健壮得像只母牛,只是搁着她婆婆一块心病,溶点糖粉给她吃就行了。”
“心病还需心药医,其实二哥教她念的口诀,就可以帮她了。”
“当局者迷呀!要是平常叫她问候婆婆好,她大概喊不出来,需得给她喝一杯符水,贴一道安心符,她才会乖乖照着孝女娘娘的旨意去做。”
“二哥,我们这样是骗人吗?”
铁胆叉着双臂,翻了白眼道:“当然是骗人了!”
“呵!”非鱼搔搔头,咧出一个大笑容。“我师父都是这样教我的,他家世世代代就靠着这套『法术』传承下来。”
“我知道。”小惜肯定地道:“二哥的师父是真心帮助别人,只要不害人,都是好的;可我只会念经,帮不了什么忙。”
非鱼模模小惜的头。“念经也很好,大家都喜欢听妳念经,有人听了感动流眼泪,诚心悔改向善,孝顺父母,家庭和睦,妹子真是造福苍生啊!”
“对!”铁胆大大点头。“小惜念经好象有股力量,像是小时候我娘哄我睡觉,我听着听着,就能安稳入睡了。”
非鱼摇头叹道:“唉!那是老哥哥不受教。人家听经可以顿悟成佛,你是听经听到睡着,连地狱都不肯收留。”
“阎罗王来请我也不去了,我就是要在人间找到阿缎。”
“痴心的老哥哥啊,我这下子怎么赶鬼也赶不走了。”
“喂,兄弟,不用急着赶我,倒是先别把小惜模矮了。”
“哦?”非鱼停住动作,这才发现右手仍按在小惜的头上。
每回非鱼模模头,小惜就低头;非鱼模上老半天,已经从她的头顶模到后脑勺,再模下去,她的下巴就抵到胸前了。
“啊!帽子歪了,二哥帮妳戴好。”非鱼微蹲子,拉好小惜的帽缘,理了理两条辫子。“怎么脸好红?是天冷给冻红的吗?”
“笨兄弟,小惜是……”
“二哥!”小惜再度抢话道:“我一定要把二哥的『法术』学起来,这才能独立生活,去帮助更多受苦受难的人们。”
“很好!”非鱼正要赞许,忽然觉得不对劲。“干嘛独立生活?妳等着二哥帮妳找个好人家,下半辈子准备好好享福了。”
“二哥,我不嫁。”
“嗄?!”非鱼和铁胆同时叫道。
“我要专心当个道姑,为人祈福消灾。”
“等等!妳也可以像二哥一样,当个入世的道姑。”非鱼忙道。
“对啊!”铁胆也插嘴道:“妳不是有喜欢的人吗?怎么不嫁了?”
“没有。”两朵红霞飞上小惜的脸颊。
“小惜有喜欢的人?!”非鱼又惊又喜,没想到初离佛门,妹子就已凡心大动,到底是哪个幸运儿掳获了她的芳心?
既而再想,小惜性情单纯,又是涉世未深,会不会有什么登徒子趁他不注意时,向小惜使了眼色,说了乱七八糟的话,把妹子的心给骗走了?
不行!他当二哥的就是要负责妹子的终身幸福,若没有经过他的考核审查,任何人也不许追求小惜。
“到底是谁?”天哪!他就算遇上鬼都没这么激动。
“没有。”小惜嗫嚅,不敢看非鱼。
“老哥哥,你说的?!”非鱼转向铁胆。
“笨兄弟,你毕竟不懂女人,女人说没有就是有,说有就是没有。”
“老哥哥说什么鬼话!到底有没有?!”
“你自己问小惜啦!”铁胆隐隐觉得某件有趣的事情正在发生了。
小惜心脏剧跳,神态扭捏,指头动了动,指尖触到了掌心那条有如利斧劈过的横线,她不觉捏紧了小拳头。
无论如何,她是不会说出心底的秘密的。
“二哥、老哥哥,你们……你们别猜了,那个……喜欢一个人,又……又不一定要嫁他……我不嫁就是不嫁。”最后一句倒是不结巴,说得十分坚定。
“不嫁……”犹如砍头前听到“刀下留人”,非鱼松了一口气。
他为何如此急躁?又怕小惜被人拐走吗?
当初不也是他拐走小惜吗?可他是堂堂君子、谦谦道士,绝不做非分之想,凡事皆以小惜的幸福为前提,小惜的甜美笑容,就是他当二哥的最大满足。
可这世上哪有什么善男子配得上水灵灵的小臂音呢?
再看小惜那张含羞晕红的小脸,明明就是有个心上人嘛!
到底是谁呀?!
非鱼这下子变成热锅上的生煎活鱼,灶底大火急烹,他只能急得到处乱跳,却又无处可跳,找不到一个出路。
还是搬出孝女娘娘来套问小惜?
正当二人一鬼各自肚肠时,门口大摇大摆走进一位金光闪闪的大爷,后面还跟了四个大摇大摆的随从,摆足了有钱人家的排场。
“石大哥来了。”非鱼回神,赶紧打了一声招呼。
“非鱼老弟,小臂音。”石伯乐脸上泛出油光,开心地道:“我刚从铺子回来,顺道请你们上我家吃饭,我老婆特地准备一桌素菜,以答谢小臂音每天陪她作早课。”
“石大哥,不敢当。”小惜有礼貌地回答道:“石大嫂虔诚,小惜陪她一起诵经礼佛,/心里也是很欢喜,不用谢我。”
“哎呀,至少有妳陪她,她就不会拉我去念阿弥陀佛了。”
非鱼笑道:“石大哥好生偷懒,难怪要再求孝女娘娘保佑了。”
“我是贪生怕死呀!包何况我亲眼见到孝女娘娘的神力,岂有不拜的道理?”石伯乐说着便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向孝女娘娘行礼。
“快问他啦!”铁胆在一旁急得踢非鱼。
不待非鱼开口,石伯乐见到铁胆的牌位,收敛起笑容,叹了一口气。“非鱼老弟,我出动所有手下,还是不能为你们死去的老哥哥找到他老婆。老家附近、娘家附近、亲戚家附近,能问的都问了,就是没人知道阿缎婆婆的下落;官府那边也去打听过了,谁知他们上回做的户籍调查是胡乱应付朝廷的,根本没有正确的名册。”
“唉!”铁胆坐回他的牌位前,神色颓丧。
石伯乐拿出帕子抹了满头油水。“非常抱歉……”
非鱼道:“石大哥快别这么说,你是当地人,熟悉地方人情事物,又有办法,都无法为我们寻得老嫂嫂,恐怕我和小惜出去寻人,更是海底捞针。”
“呜呜,我的亲亲阿缎,妳到底在哪里啊?”铁胆掉了泪。
石伯乐当然听不到铁胆的声音,但表情还是歉疚至极。
“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点小事都帮不上忙,实在是……”
“石大哥,”小惜声音软软的,却能引人注意。“你的用心,菩萨看得到,老哥哥也知道,或许老天有它特别的安排,急不得的。”
这句话也是说给铁胆听。见了他的愁容,她心里也难过。
这就是相思之苦吗?
石伯乐道:“我还是觉得对不起你们的老哥哥,已经另外叫家人置办一桌丰盛的酒席,准备好好祭奠这位素未谋面的老哥哥,以告慰他在天之灵。”
非鱼乐道:“老哥哥这下子有得吃,心情会好点。”
丙然铁胆抹抹泪,扯扯大胡子,站起身道:“今天找不到阿缎了,先吃饱再说,有了力气,明天我再出去找阿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