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笑无语时,她像是沾上露珠的空谷幽兰,再轻轻一笑,水珠闪耀着亮晶晶的光芒滚落而下。
那颗泪珠也掉进了他的心海深处。
情不自禁地,他以左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感触到她的柔软。
“宇鸿,吻我。”她低声唤着。
他俯下脸,吻住她那颤动苍白的唇办,探进了她欲语还休的嘴里,她迎上他的寻索,深深地与他交缠拥吻,难分难舍。
他的吻狂急如暴雨,肆意掠夺她的甜蜜,感觉到她的回应,他再缓缓转为细腻,温柔地抚慰她空虚的心灵,也抚慰了自己的。
两颗孤寂的心,就这样满足了吗?
雨水浙沥沥地敲打车窗,洗去尘埃,也洗去伤心人的哀痛,却让雷隽视线不清,分不出正确的方向。
空间和时间都失去了意义,他迷失在自己的心里。
长吻已歇,雨丝渐小,变成滚落人间的断线珍珠,他仍握紧她的手,她原先的冰凉已有了暖意,泪眼也换上安静甜美的睡容。
乌云栘开,山野静谧无声,月亮再度探下温柔的光芒,路边水洗过的绿拭摧如上着金粉,灿然如梦。
他轻轻抽开她的手,重新踩动油门,这次,他放慢车速,驶过湿漉漉的柏油路面,返回现实世界。
※※※
星期一,季纯纯穿着粉女敕色调的套装,重新别上水蓝色的发夹,脸庞抹上淡淡的彩妆,再加上她的甜美酒窝,整个人看起来焕然一新。
办公室的同事纷纷称赞她的美丽,为她恢复速度之快而欣慰,这就是他们所认识开朗乐观的季纯纯啊!
星期一总是特别忙碌,好不容易来到中午休息前的空档,季纯纯趁四下无人,拿了公文夹,走到雷隽身边。
“雷经理,那天谢谢你送我回去。”
雷隽正对着电脑沉思,转过椅子,声音淡然:“没什么。”
“我记得……呃,好像弄脏了雷经理的衣服,这个洗衣费用……”
“本来就该送洗了。”
“那雷经理给我帐单,我来付。”
“以后别随便跟陌生人出去,女孩子要小心自己的安全。”
本来在讲洗衣服,突然蹦出一句“管教式”的口吻,季纯纯的听觉神经来不及接收,脑筋马上打结。“我不会和陌生人出去啊。”
雷隽望着她有些困扰的模样,只好换个方武说:“跟不熟的人出去,不要喝酒精性饮料,特别是在PUB或舞会的场合,最好什么饮料都不要碰,知道吗?”
季纯纯听明白了,却也困惑了,雷隽不是陌生人呀,他是不是怪她喝醉酒,给他惹麻烦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会喝醉,实在很麻烦雷经理……”
她说着说着,脸颊泛上热潮。她那日醉得不省人事,只记得呕吐和寒风;当她醒来后,同住一层的室友告诉她,是一个酷到极点、冷到不行、帅到离谱的男人背她回到五楼公寓,还凶巴巴地叫她们帮她换衣服呢。
鲍寓没有电梯,他要背她爬上五楼,怎能不生气?
“没事了,你去吃饭吧。”雷隽又将椅子转回电脑萤幕。
“喔。”季纯纯放下公文夹,脸上的热潮蔓延到全身,雷隽的警告有道理,她竟然昏睡到被人家背走了都不知道,实在要好好自我检讨。
不过,他心情不佳,把她当陌生人,她可不当他是陌生人。
“雷经理,我送你一个小太阳。”
她摊开手掌展示上面的东西,撕掉双面胶,直接贴到雷隽的电脑萤幕外壳。
那是一个黄色绒布做成的五公分见方小玩意儿,一颗圆鼓鼓的太阳脸,两个黑眼睛,一抹快乐笑容,外面镶着一圈三角形的漩涡状光芒,令人见了,也想跟着小太阳一起开心大笑。
“这是什么?”雷隽以手指触上那张软绵绵的小胖脸。
“这是我室友她公司的赠品,买产品才有,只送不卖哦。”
“你自己拿去吧。”
“我有,彩梅也有,其他同事想要,没有了。”季纯纯笑着双手一摊,好像想证明没有小太阳了。
雷隽看了一眼她柔软的手掌,再抬起头,他前面两张办公桌的电脑上,也有两颗眉开眼笑的小太阳。
季纯纯绕到他背后,倾身向前,用指头按了按小太阳,声音愉悦地说:“贴牢些,以后雷经理工作累了,看到它这么快乐,精神会好一点。”
她的气息就萦绕在他身边,他还可以闻到洗发精的香味,甚至近距离、大胆地凝视她细细打扮过的粉女敕脸颊。
“好了,不会掉下来了。”季纯纯站直身子。“雷经理,我去吃饭了。”
“季纯纯。”雷隽唤住她。
“雷经理,还有事吗?”她转过身,脸上笑意不褪,注视着他,等他说话。
“你那问公寓是租的?”
“嗯,我们三个都是外地来的女孩子,一起合租的。”
“为什么户籍地址也在那里?”
“我既然在台北工作,户籍在这里也比较方便,房东说反正是空户,看我又不像会犯罪,也就同意我迁进来,自己当户长。”季纯纯说得好笑,两颗酒窝凹陷得更深了。
“你的家呢?”
“我家就在那里呀。”
“我是说,你爸爸妈妈住哪里?”
“我爸爸妈妈出车祸走了。”
“兄弟姊妹?”
“我有一个弟弟,可是他五岁时跟爸爸妈妈上去当天使了。”
“那你当年也还小,怎么长大的?”
“我叔叔婶婶养我啊。他们还有三个孩子要养,我耳朵不好,看起来笨笨的,好像不是很受欢迎,所以我从高中就开始打工赚学费,幸亏成绩还不错,有奖学金可领,这才能念到大学毕业。”
她的回话自然,好像日出日落一般平常,没有悲情,没有黯然,也许她的生命曾经翻天覆地,但如今依然是百花盛开,笑靥灿烂。
若非看过她软弱哭泣,雷隽甚至会以为她不曾失去最亲爱的男朋友。
“你该吃饭了,我还要忙。”
“雷经理,我们今天去外面吃合菜,彩梅他们先去点菜了,你也一起过来,我们还可以多点两道菜呢。”
“你们自己去吃,我还不饿。”雷隽又转回电脑前。
季纯纯偷偷吐了舌头,早知道叫不动他,但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他的想法?说不定他也想和同事一起去吃饭呢。
她回到座位拿皮夹,俯,望见玻璃垫下的周宇鸿。
宇鸿,你好吗?她在心底低唤着,以手指抚模他的笑脸。
那天宇鸿入梦来了,他完全回复了健康,潇洒得令她心动?他一直握住她的手,带她穿越草原、飞过海洋,她仿佛腾云驾雾,在蓝天上俯瞰辽阔大地;在那一刹那,她的心境变宽了,所有的哀愁尽皆消失,一回头,宇鸿仍是深情地凝望他,笑容明亮俊朗,他走过来,深深地吻了她,那久违的吻是那温柔、那么绵长,她忘情地回吻他,满足眷恋地躺卧在他的怀里,脸上绽出一个最甜美的笑容。而他似乎看到她的心情转变,也就轻轻地放开她,向她挥手道别,独自飞向更高更远的晴空。
好美的梦!那一定是宇鸿不舍她,回来提醒她一些事情。
她会听宇鸿的话,她一定会活得很好!
第四章
冷冬过去,季节更迭,两年余的时光溜过,来到季纯纯二十七岁的春天。
她头发留长了,在脑后紮成一条马尾,显出她清秀柔美的脸形;眉眼之间清纯依旧,少了一分生女敕,多了一分成熟韵致。
“纯纯,你看,这家伙好不好?”吕彩梅趴过了隔板,放下一张照片。
“照片一堆人,看哪一个?”
“第一排左边数来第五个。”吕彩梅兴高彩烈地说:“他可是台大博士,我老公他们公司的黄金单身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