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进去,看娘教训坏人!”
“爹!爹!”爹不是坏人,爹对大卖很好,他不要娘打爹啊!
“他不是你爹啦!”挽翠气得狂吼。
“哇哇!”大宝不会说话抗议,索性一坐倒在地,放声大哭。
“大宝?”挽翠被他凄厉的哭声揪痛了心,慌忙丢下大门闩,转身抱起心爱的儿子,柔声拍抚道:“大宝好乖,大宝不哭。”
她脸颊轻抵在他的头上,缓缓摩拿他柔软的细发,右手一下子拍背,一下子模头,嘴里轻声劝哄,脸上是极其疼惜与不舍的表情。
这女人竟然在瞬间变了一张脸!楚镜平觉得不可思议,却也难以自她那温婉柔情的怜爱神情上移开视线,就是这个神情深深吸引了他呀!
而大宝也在娘亲的温情下,由哇哇大哭变成吸着鼻涕啜泣。
挽翠在口袋掏了老半天,楚镜平立刻识趣地递过一条帕子。
她瞪他一眼,拿过帕子,轻柔地拭去大宝额头的汗水,又帮他抹去眼泪、擦掉垂挂的鼻涕,仍是柔声道:“乖大宝,不哭了喔!是坏人不好,坏人欺负我们,吓到娘的心肝大宝了。”
“呜呜!”是娘吓到大宝了。
“我对你们好,你怎么老说我是坏人?”楚镜平出声抗议,他不能让她教坏小孩。
“你还不是坏人吗?”挽翠斜睨他一眼,冷冷地道:“从你第一次讨水喝,你就想买骆家这块地了,你故意向我示好,又故意疼大宝,你这个奸商,做事都是有目的、有企图的!”
“如果我要买地,你哥哥才是地主,我何必向你示好?”
挽翠一愣,咬牙切齿地道:“那也是你逼我们心甘情愿搬走的手段!”
“何必这么麻烦?”楚镜平双手抱胸,悠哉地道:“我楚大爷有的是钱,拿几两银子就把你们打发掉了。”
“为富不仁!”挽翠骂了一声,又道:“你居心叵测!”
“是啦!我就是居心叵测!”被她猜对目的,他笑得牙齿更白了。
“哼!”她不想去猜他的心思,拾起大门闩,抱着大宝就往屋里去。
“这样吧,我暂时不和你哥哥签约了,等到你愿意当我的管家,我再买下这块地,到时候咱们再一起讨论盖屋子的事……”
碰!薄薄的木板门差点摔到楚镜平的鼻梁上,他不敢再往前,恐怕她又一棍打来。
咚!这是卡上门闩的声音,他被关在门外了。
“呃……挽翠,你洗好的衣服呢?我要拿回去向陆大娘交差呀。”
门后有了一些声响,木板门稍微打开,扔出一个扎好的大包袱,随即又碰地关上。
“那我明天再来喽。”明天大概气消了吗?
“你最好永远都不要来!”
这女人火气太盛,远比他想像中的还难处理。他知道她对男人有戒心,不可能会立刻答应嫁给他,所以他有一套按部就班的计画,打算循循善诱、日久生情,让她抛开过去的阴影,心悦诚服地投到他的怀抱中。
偏偏骆家兄弟来搅乱一切,看来他得从长计议、改变策略了。
土地一定要买,妻子一定要娶,唉!真是棘手,他是为谁辛苦为谁忙?何必费这么多心思娶老婆?难道只为了她那温柔的一瞥?
经商讲究成本利益,他第一次遇到这么难缠的好货,获利无限大,恐怕他要投入更多心血了。
捡起大包袱,他看见洗衣盆中一堆尚未清洗完毕的衣服,而自己的衣裳则捡放在另外一个小桶,并没有混洗在其他客人衣物和客栈的床单巾子之间。
嘿!他展露一抹得意的微笑,回头望了那扇薄门板,跃马扬长而去。
第五章
“洗洗!”大宝蹲在水盆边,小手泡在冷水里,学娘亲搓洗衣服。
洗不乾净怎么办?再拿捣衣棒用力敲,敲出了下雨般的漂亮水花。
大宝仰头呵呵笑着,水珠子冰冰凉凉的,飞在空中,好好玩耶!
“大宝啊!”挽翠睡个午觉醒来,就看到大宝洗衣玩水的拙模样。
她又气又怜,赶忙把他带回屋子,为他换好乾衣服,拿巾子擦擦抹抹,知道他想帮忙娘亲洗衣,实在是不忍心斥责他。
都怪自己、心情不好,睡得迷糊了。这两天楚镜平没来,只唤胆儿送来衣物,再带回洗好的包袱,令她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惆怅滋味。
“大宝,你很懂事,可是水很冷,大宝不要洗衣服,在屋里乖乖坐着。”
大宝跳下床,拖了他的小凳子,又想走到门外。
“大宝……”挽翠心头微酸。别等了,他不会来了。
“爹。”大宝不死心,拖着小凳子,准备坐到门口等“爹”带他去跑马。
挽翠无可奈何,只好由他去等,自己再忙着洗熨衣物。
好不容易忙到傍晚,她在灶边唤着:“大宝!吃饭了,快来帮娘拿筷子。”
喊了几声,不见人影,她担忧地走到门边察看,原来大宝坐在小凳上,倚着门框睡着了。
他小拳头握在胸前,似乎是不胜寒风,一张小脸蛋红扑扑地惹人爱怜,瞧他鼻子还挂了一串清清鼻水。
天色已暗,四野一片灰蒙,天气这么寒冷,也许今夜就会降霜了。
“嗳!大宝……”挽翠爱怜地抱起他的小身子,拿巾子抹去他的鼻水,却发现他全身滚烫。
“大宝!大宝!”她赶紧抱他进屋,掩紧木板门,轻轻揉拍他发烫的胖脸颊,“大宝,醒醒呀!不舒服吗?”
“娘……”想睡觉的黏腻声音传来,勉强睁开了眼。
“大宝,娘喂你喝热汤,喝完汤再睡觉!”
大宝偎在娘亲怀中,迷迷糊糊喝了几口汤,突然小睑一皱,猛然呕出一堆秽物。
“大宝啊!”挽翠几乎是魂飞魄散,轻拍大宝的背,心急地为他顺气,再看到秽物里还有中午的菜屑,她的心都凉了。
怎么会这样!大宝生来体弱,尤其一岁时的一场大病几乎丧命后,她一直是小心翼翼地呵护他,为何今天会发烧呢?是玩水时着凉了吧?
让他睡一觉就好了吧?挽翠自欺欺人地想着,才拿起筷子想吃饭,却忍不住哭了出来。
天!大宝是她的命根子,这些年来,她就是靠着大宝才能支撑下来,她的亲亲大宝可不能有什么意外呀!
她又按模大宝烫得吓人的额头,一咬牙,找出荷包塞进怀里,用厚棉衣紧紧裹住大宝,抱起儿子跑入暗夜劲风中。
耳边狂风呼啸,她拼命地往前跑。为今之计,她只能赶到惠文城找大夫,颜家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冷风扑面,像刀子一般划在她脸上,也割在她的心头,脚底布鞋踩着路面碎石,每跑一步,就刺痛一下,她脚步踉跄颠踬,不畏风寒,奋力奔跑,只想赶快医好她心爱的大宝。
彷佛跑上漫漫一个长夜,挽翠终於站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气喘吁吁地凝视“回药铺”的招牌。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平缓自己紊乱的思绪,再轻拍大宝火烧般的小身子,柔声道:“大宝,别怕,娘带你来看大夫了。”
走进药铺大门,几个伙计正在打扫收拾,准备关门。
“我儿子要看病!”挽翠仍然剧烈地喘气着。
“喔,请进,我们大夫还没走……”掌柜的一抬起头来,却变了脸色。
“大宝发烧了。”
“这……少女乃女乃……不……骆姑娘,这……”掌柜的变得结结巴巴,“大少爷曾经吩咐,不准……不准……”
“不准为我们母子看病是不是?”挽翠双眼直逼掌柜,怀里滚烫的大宝又加升她的怒意,“我已经不是颜家的人,你们大少爷无权再管我,今天我有钱,儿子生病了,我就是要花钱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