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给你带药来呢!”她拿出五包扎好的药包,放在桌上,“这是生子秘方,你每隔一天煎一帖,早晚各煎一次……哎!我应该教徐大哥帮你煎药才对。”
“算了!”丹桂按着床板想要坐起,挽翠忙扶她坐好。
“怎么能算了?你每个月好好调理,一定可以怀孕的。”
“你帮我调理了两年,吃了这么多药,没用的……”丹桂苍白的面容疲惫无神,语气幽微。
“有用,一定有用!”挽翠充分发挥她不屈不挠的精神,鼓励道:“我们一样的年纪,同年成亲,我都可以生下大宝,你也可以帮徐大哥生个儿子。”
“只要能生就好,儿子女儿都好……”
“好啊!那你生女儿,将来也好和我的大宝结为夫妻呀!”挽翠绽开真挚的笑靥,那是外人难得一见的清丽姿容。
同样是女人,丹桂也忍不住喜爱挽翠的纯真性情,她不再犹豫,立刻下定决心,握住挽翠的手,“挽翠,你有没有想过,再帮大宝添弟弟妹妹?”
挽翠明白丹桂想说什么了。“丹桂,你我从小住棒壁门,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我知道徐大哥是个好人,所以努力帮你们说成婚事。你以前不也告诉我,你嫁给一个好夫君吗?”
丹桂低下头,“我念书不多,配不上玉泉;身体不好,又生不出孩子,我……”
“可你爱徐大哥,徐大哥也很爱你呀。”挽翠好言劝着。
“我不知道……”丹桂微有泪光,“他……他比较喜欢你……”
“你胡说什么?!”翠变了脸色。
“挽翠,你一个人带着大宝,生活不容易,我是真心请你进门,我不会争风吃醋,你可以和玉泉生儿子,我会尊你做姐姐!”丹桂一口气说完,眼泪也掉了一大串。
“丹桂!”挽翠脸色变得严肃,“外面的人怎么说,我也就算了,可是你……你竟然也这么说,我……我……”
她一句话哽在喉咙里,满月复委屈心酸也随着泪水流出,但她很快以手背抹去脸上泪珠,嗔笑道:“你生了病,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你刚刚说的,我当作没听到,回头你养好身子,生下儿子,就不会这么想了。”
“我是为徐家命脉着想、为你着想……”丹桂急着解释。
“你怎么不为徐大哥着想?为你自己着想?”
丹桂一愣,心头纠紧着,空洞的眼里滚出泪珠。
“我和大宝的生活很好。”挽翠掏出帕子,为丹桂抹了泪水,慢慢地道:“和别人共事一夫的苦,我怎不知?我不要你受这种苦,我也不要再受这种苦。”
“挽翠,玉泉他不是颜均豪……”
挽翠闭起眼,不想听那个名字。“你明白,我很爱看书,所以未嫁前常来逛徐大哥的书铺子。我一直敬重徐大哥像自己的兄长,我很珍惜这段兄妹之情,更珍惜你我的姐妹之情,我不愿这分感情变质。”
“你总是要让男人来照顾……”
“没有男人,我过得更好。”挽翠的笑容愉悦而开朗,“你看看现在的我,是不是比在颜家快乐?”
“说的也是。”丹桂十足同意她的话,即使挽翠依然瘦弱,然而眉目之间已经解开过去的忧郁,说话的神情也更有自信了。
“好了!你就是想太多,这才会生病。恐怕是徐大哥不够疼你喔!”挽翠轻笑着。
丹桂若有所思,见到打起门帘进来的徐玉泉,苍白粉脸泛起了红晕。
“丹桂是我的妻子,我自然疼爱她了。”徐玉泉直言不讳,深情地望向丹桂,“可她总藏着心事,不让我知道。”
“现在没心事了。”挽翠笑着站起,“我该走了。徐大哥,你可得好好照顾丹桂,下次我要捏捏丹桂的肉,检查她有没有胖起来。”
“我给你药钱。”徐玉泉看到桌上的药包。
“不用啦!承蒙你们夫妻照顾,我还不知道怎么报答呢。”挽翠东张西望,就像个活泼的小泵娘。
“找大宝吗?”徐玉泉笑道:“外面来了一个客人,大宝又喊人家爹,缠着不放。我进来倒杯茶给客人喝,顺便请翠妹去救那位可怜的楚公子。”
“又喊别人爹?”挽翠脸颊发烫,急忙走了出去。
“娘!娘!”大宝攀在那人身上,朝她兴奋大叫,两只小胖手乱搓乱摇,把人家公子的衣衫都揉皱了。
“大宝,下来,别打扰人家。”挽翠低声喊着。
正在欣赏墙上字画的楚镜平转过身子,注视她来不及收回的柔情眼神。“我和大宝很有缘,他也喜欢喊我爹。”
竟然又是这个喝水的大爷,那一瞬间,挽翠看到一对深邃沉静的眼眸,彷佛有话诉说。她的心陡地被撞击一下,慌忙低下头。“请大爷放下大宝。”
“他不肯下来。”楚镜平无奈地摊开两手,但是大宝手脚并用,箝紧了他宽阔的胸膛。
“大宝啊!”挽翠窘得扯下大宝,用力拔起这支肥萝卜。
“爹,爹!”大宝不舍地大喊,回头见到徐玉泉扶出丹桂,又笑着倾身喊道:“娘!娘!”
“让乾娘抱抱。”丹桂接过大宝,宠爱地亲了亲他的白胖小脸。
挽翠背起包袱,不去看那位楚大爷的表情,低声道:“徐大哥,丹桂,你们忙,我该走了。”
“留下来吃顿饭。”丹桂留着她。
“不了,我屋里还煨着剩饭。而且我得趁天全黑之前赶路回去。”
丹桂知道无法动摇她的心意,只得关照道:“一路上当心了。”
徐玉泉招呼楚镜平看字画,却发现客人的注意力只放在挽翠身上。
挽翠牵过大宝,不再抬头,在楚镜平的灼灼目光下无言离去。
***
风声呜咽,寒气逼人,城外道路一片黑暗,只赖星光引路。
大宝伸出小拳头揉眼睛,整个小身子倚到娘亲脚边,含糊黏腻地喊着:“娘……娘……”
“大宝想睡觉了吗?”挽翠听到这样的声音,就知道大宝走累了;她蹲抱起儿子,轻轻拍了他的背。
大宝枕着娘亲的肩头,吸闻熟悉的气味,很快地便在温暖安全的怀抱中熟睡。
大宝是累坏了,挽翠略感愧疚,每日她总要带大宝来回城里一趟,天寒路远,她是大人都觉得辛苦,更何况是一个小小孩童?
可是为了生计,她必须每天收衣送衣,为了远离城里的是非,她宁可住在僻静的小山边;而为了抚养大宝长大,再苦她都要承受。
身后马蹄急奔,她本能地闪在路边,等待人马过去。
然而马匹却在她身边停下,她不知来人的意图,抱紧大宝,又急急往前走。
“你……”楚镜平没想到吓着她了,忙放柔声音:“我送你和大宝回去。”
挽翠回过头,诧异地对上他深邃的眸子。这人姓楚吧?“楚大爷,多谢您,我和大宝慢慢走就行。”
她不让他有机会回话,说完就迈出脚步。
楚镜平跃下马匹,牵马跟在她身后,陪她缓行。
“楚大爷,天暗路难走,您还是尽早回城休息。”挽翠一颗心猛跳不已,怕他欺他们只是一对弱母子,想来非礼她。
看见她慌乱细碎的脚步,楚镜平明白她的惊慌。“我没有其它意思。你脚步慢,风又大,大概要走上一个时辰,我有马匹,可以送你早点回家。”
挽翠回头看到马匹,也不过一匹马,怎么送人呀!
楚镜平知她心意动摇,笑道:“我是该叫胆儿拉马车出来,可是套车麻烦,又怕找不到你,只好急忙骑马出城。你放心,我的马儿可以载得动我们。”
我们?挽翠抿紧唇,不知道马匹要怎么载动三个人。她不再说话,仍然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