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然过会儿,非鱼垂头丧气地回到吉利身边。“全部是大石头,爬不出去。”
“嘿嘿!”吉利恐吓他道:“等到天亮了村人来找我,我就抓你回去拷问,再叫你师父来领你,让你一辈子面壁思过。”
“不要!不要!我当了好几辈子的和尚,我不要再做和尚了。”非鱼使劲摇头稚气的脸蛋神色凛然。
吉利以指节敲他一下。这小子圆滚滚的,生来就是让人敲打的可恶模样。“你还记得前辈子的事?你记性真好呵!”
“真的!我就记得我一直吃素,也一直云游四方。”他说着竟然哭了起来。“我不要再当苦行僧了!没想到这辈子长到三岁,我娘还是把我送进寺里剃了一个大光头,呜呜!”
“所以你就逃出来?没和钱就扮鬼骗钱?”再敲他一下!不知为什么,吉利就是想敲这个小表头。
“大哥哥,你不要敲我了,好痛!”非鱼用手护着头顶,呜咽地哭着。
“你头痛,我脚更痛!完了,我变成铁拐李了,都是你这小表害我的!”气得又敲小表好几下。
头上传来悉索声响,一条藤蔓直直垂落在吉利的身旁,吉利立刻笑道:“他们来找我了,嘿!你逃不掉的,先把你送去官府打一顿。”
“大哥哥,拜托你,不要啦!小表哭得一脸鼻涕。“他们会打死我,那我就不能娶老婆了,呜……”
吉利瞬间转过无数念头。这些日子来,他努力驱邪赶鬼,不只收下许多香火钱,还绘声绘影地述说这些恶鬼的来历,谆谆告诫,劝人为善。可要是抓了非鱼回去,岂不当场吹破他的鬼牛皮?
不行!得让村人相信真的有鬼!而且这个小表还算机灵……
“非鱼,你要不要当我的小道童?”三两下就打定鬼主意。
“当道童?以后可以娶老婆吗?”这是非鱼最关心的问题。
“当然可以,你也不用再流浪了,就住在我的孝女庙吧。”看到非鱼的眼睛越睁越大,吉利靠近他的圆脸。“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千万不能说出来你份鬼,否则我就把你送去当和尚,知道吗?”
“当然不说了!”非鱼一迳地猛点头,只要不当和尚,什么条件都好!
“好,你先上去,再叫人下来救我。”非鱼攀上藤蔓,手脚灵活地爬了十来丈,一上到山路,却看不到任何人。
“逃!”谁理那个大哥哥呵。
“你不能走。”一个白衣姑娘挡在他面前。
衣衫飘逸,肤白如雪,非鱼停下脚步,张大了嘴,呆呆地望着这个美天仙。
合欢柔声道:“我用树藤和树枝扎好担架了,你拉吉利上来。”
“好!”非鱼被催眠似地,两眼直望着漂亮姐姐,双手胡乱抓向藤蔓。
“吉利!”合欢俯身向山谷喊着:“你抓好!我们拉你上来。”
“姐姐!”听到了想念的声音,吉利欣喜若狂,也不管断脚疼痛,顿生神力,扯住藤蔓,自己就爬了好几丈。
好不容易爬出生天,吉利推开气喘如牛的非鱼,爬到合欢裙下,喜极而泣。“姐姐,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我好想你……”
合欢轻轻跳开,轻笑道:“瞧你这个狗样子!快爬上担架,叫非鱼抱你回去。”
非鱼如痴如醉地道.“大姐姐,你也一起回去吗?”
“嗯,你拖得动吗?”
“可以,大姐姐叫非鱼做事,非鱼一定会办好。”
瞧这小表看合欢的神色,吉利立刻后悔收留非鱼的决定,他大概是引狼入室,制造出情敌了。哼!吉利道爷岂怕你这个流鼻涕的小表!
“呜呜!姐姐,我好痛!”吉利不遑多让,满脸痛苦地爬上担架,哀哀哭道:“姐姐,我的脚断了,你要医好我啊!”
“吉利,你躺好。”她蹲了下来,把非鱼扮鬼的白布盖在他身上,掩住流血的伤口,再将桃木剑收在他身边,柔声道:“我没办法医你,你不是有很多草叶吗?我们赶快送你回去包扎。”
“姐姐,你千万不要走,这里荒郊野外,没有人可以帮我……”
“非鱼可以帮你。”她望见他眼眸里的泪光,明知那是硬挤出来的,但见他血流不止,不觉心软。
既已重入人世,她的心思就像下着大雨的忘愁湖,不再澄明,而是纷纷扰扰,为人间喜怒哀乐所牵引。
“我陪你。”短短的三个字如同神仙真言,吉利卧倒担架上,眼睛仍眷恋地望住她。
她微微一笑。“非鱼,快走了。”
“是!大姐姐!”非鱼人小力大,竟拖得动吉利的大身了。
幽暗月光下,一个小和尚拖着一个哼哼唧唧的受伤道士,后面还跟着一个飘飘似仙的女鬼,构成了一幅最奇诡的画面。
***
整个下半夜,孝女庙不时传来惨叫哀嚎的声音,还有跑步声、桌椅摔倒声、咒骂声,更有女子嘤嘤细语的婉转语声。
阴风惨惨,鬼哭神嚎,芙蓉村人吓得蒙在被子里,没有人敢出门探个究竟。好不容易天大亮,陆续有人出门,每个人都是同样的神色.吉利大概抓鬼不成,惨遭不测了。
蹑手蹑脚地走进打开的庙门,大家赶忙朝孝女娘娘求个平安,再转进旁边吉利的房间,顿时全部呆 ≈患?桓雒嫒萸謇龅呐?拥痛咕毕睿??诎谕肷杩辏?郎弦丫?蠛靡还?嗪图傅?〔恕Ⅻbr />
饭菜香吸引不了村人,所有的人都拿眼盯住这女子。这是哪来的姑娘呢?雪肤皓腕、粉颈如玉、长发似瀑,而那飘逸的衫裙更让她显得格外月兑俗出尘。
“啊!”合欢惊呼一声,呆立原地。
她心想吉利行动不便,非鱼年纪又小,本打算为他们煮好早饭就走,却没想到这群村人竟静悄悄地走了进来。
她走不掉了!也不能在村人面前消失,会吓坏人的!大家发呆也似地看她,合欢只好出声道:“吉利受伤了……”
没有人理会吉利,随后钻进来的几个姑娘也愣在原地,忘了找吉利,全部人都不可思议地望向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美女。
终於,醋劲最大的阿花问道“你是谁?怎么今这里?”
“我是合……”合欢咽下自己的名字,无助地望向吉利。
“她是我师姐,姓何。”吉利大声喊道。
众人这时才注意到吉利,他披头散发歪在床上,右脚裹了一个大包,包扎棉布里透出黑黑绿绿的药泥,发出刺鼻的味道。在他床脚边上,则是睡死的一个肮脏小和尚。
阿花又追问道:“吉利哥哥,你哪来的师姐?”
“呵!我们道家源远流长,万流一宗,大家都是同门。这位何师姐是城里来的!昨晚她特地来帮我抓鬼。”掰故事是吉利的拿手本领。
众人眼睛发亮。“原来是位仙姑,哈!是何仙姑呢!”
一时之间,何仙姑叫得好不热给,几个姑娘只能气得乾瞪眼。
合欢脸蛋微红。“如果没事的话……”
吉利又说话了:“师姐法力高强,她答应我留下来帮忙,为咱们芙蓉村祈福驱邪。诸位乡亲父老兄弟姐妹们,以后大家会更平安了。”
合欢瞪向吉利,似是责备他胡言乱语,吉利则是回她两个特大号的酒窝。众村人看吉利笑得开心,心情也放松了。“以后有仙姑帮忙,我们就不怕闹鬼了,可是……阿利,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唉!”吉利长声大叹。“那只妖鬼太厉害,一下子化鬼,一下子化虎,经我几次作法,好不容易镇住妖邪,现出白骨原形,谁知这时候又来了一个割鼻鬼,拿了刀就要削我的鼻子,我一时没防备,就掉入山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