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天亮了。
静芸慵懒的翻了个身子,赫然发现,江震也才刚起床,还没出门上班。她连忙精神一振,匆匆起床盥洗完毕后,就下楼往厨房走去。
怀孕的初期状况,终於在这几天逐渐趋於缓和,她不再呕得头昏眼花,也不再贪恋床铺,甚至还能够在清晨起床。
她在厨房里,七手八脚的忙著,要赶在他出门之前,泡好牛女乃、做好两个三明治。
快快快,她得在江震上班前,把早餐准备好。
结婚至今,因为怀孕不适的关系,她总睡得比他晚,一等她睁开眼,外头已是日上三竿,她还没亲自送他出门上班过呢!
替丈夫做营养早餐,再送丈夫上班,夫妻两人在门换早安吻,这是她从少女时代至今,就一直梦想的事。
今天,她好不容易早起,心中已经打定主意,绝对要按照心里的梦想,做个标准的好妻子,亲手做好早餐、送他上班,然后站在门前,拾起小脸,等著他印下一个缠绵的吻——
江震的声音,突然从后头传来。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她脸儿一红,匆忙抹掉脑子里的幻想,关熄炉火,把两颗煎得女敕女敕的蛋,放进盘子里。
“我睡饱了。”她弯唇浅笑。“刚好你还没出门,我就下楼来,替你做早餐了。”她拿出烤得酥软的吐司,抹上沙拉酱,再搁上火腿与荷包蛋,撒点黑胡椒粉跟香料,把做好的两份三明治,跟热腾腾的牛女乃,送到他面前。
江震搁下报纸,坐在桌边,在小妻子的注视下,吃完了两份丰盛的三明治,又把那杯九分满的牛女乃,也一并喝下肚。
她暗自庆幸,替他“掌厨:这么久,对他的大食量,心里早就有了准备。所以,她才做了两大份的三明治,知道这样才能让他吃得饱饱的。
“好吃吗?”她问。
江震点头。
日光从窗外洒落,她跟著江震走过客厅,一路走到门口。然后仰著小脸,清澈的眸瞳眨啊眨,期待他的道别吻,能够完成她多年的梦想。
只是,江震拿著公事包,穿上外套,脚步丝毫不停,笔直的就往门外走去。
“等一下!”她连忙喊住他。
“怎么了?”他回头,看了她一眼。
静芸咬咬唇,走到他身边,然后嘟著嘴、红著脸,闭著眼,仰起头,做出最明显的暗示。
只是,等了一会儿,江震始终没有反应。她偷偷睁开眼,只看见他望著她,压根儿没有要吻她的意思。
为了完成梦想,她只能鼓起勇气,自己踮起脚尖,送上一个香吻。只可惜,跟高大的江震相比,她实在太娇小,就算踮起脚尖,也只能吻著他的喉咙,吻不到他的唇。
娇羞的她,只是轻轻碰了碰他的喉咙,就迅速退了回来。
这、这这这这,这梦想执行起来,可不太容易,非但没有她幻想中的温馨甜蜜,反倒让她紧张得心儿怦怦乱跳。
她抚著胸口,瞧见他仍看著她,目光格外灼亮。她的脸羞得更红,急忙转移话题。
“你今天要不要回来?”她问。
江震点头。
“那……几点回来?”
“七点左右。”
“好,那我做一些菜,等你回来吃饭。”
江震点头,迈步往外走去,转眼就出了大门。
她站在原处,心中不知怎么的,竟觉得若有所失。从醒来到现在,她忙东忙西,虽然顺利的喂饱他、顺利的送他出门上班,但是她的心情,跟醒来时相比,却显得低落许多。
她的付出,似乎都得不到他的回应。他对她的态度,虽然比先前温柔了些,但是仍旧有著疏离感。
如果婚姻是一个舞台,那么,她已经入戏,他却似乎还在戏外。
怀抱著那阵失望,她转身走进屋里,抓起电视上那两个布女圭女圭,再回到沙发旁坐下。
这两个布女圭女圭,算得上是她的得意之作,不论是五官或手脚,还是穿在身上的结婚礼服,都是她一针一线,仔细缝制出来的。两个布女圭女圭,一个像她,一个像江震。
她一手抓一个,忍不住对著男女圭女圭碎碎念。
“你出门上班前,怎么能忘了早安吻呢?”她抓著把两个布偶凑在一起,让他们嘴儿相贴,还慎重的提醒。“你要记得亲她啊!”
无辜的男布偶被她摆弄著,对著女布偶鞠躬道歉,再伸手抱住女布偶。静芸又说话了。
“你要对她好一点啊!”
“你要常常对她笑啊,或是亲亲她啊、抱抱她、多说些鼓励她的话,你们才新婚耶!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啊!”
“昨天煮的蘑菇,你为什么不吃?你连蘑菇都不吃吗?”她拿著女布偶,靠近男布偶,手指一弯,就逼著男布偶低头忏悔。“蘑菇很难处理呢,你如果不愿意吃,要先告诉她啊!”
女布偶步步逼近,男布偶已经被迫跪地道歉。
静芸还念得不够过瘾。
“还有啊,三明治好吃吗?是她特地起床,为你做的耶!”她拿著女布偶,在男布偶身上又跳又踩。“既然好吃,你就要说好吃啊!不要只是点头——”
平稳的脚步声蓦地响起,她停下布女圭女圭间的家暴运动,猛地抬起头来,愕然看见江震走进客厅。
“我忘了拿东西。”他静静说道,从容的走进书房。
静芸僵在原地,抓著两个布女圭女圭,完全无法动弹。
天啊,他听见了吗?他有听见吗?他听见她对布女圭女圭胡言乱语了吗?
羞耻的浪潮,一波波的涌来,她满脸通红,抓紧两个布女圭女圭,眼睁睁看著江震走出书房,穿越客厅,又朝门口走去。
这次,他在门口回身,薄唇上扬,徐声说道:“三明治很好吃。”
接著他转身出门,没过多久车声响起,而后逐渐远去,再也听不见了。
僵硬的静芸,羞得立刻丢下布偶,快快跑回房间,整个人缩进棉被里,双手抓紧被子,在床上踢腿尖叫。
噢,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呜呜呜,他一定听见了!他一定听见了啦!
日落月升,晚饭后的时间,总带著悠闲的气氛。
江震坐在沙发上,浏览著手边的文件。静芸则是坐在旁边,一边做著布偶女圭女圭,一边还分神注意著电视里头,八点档大戏的剧情发展,甚至还会为他解说剧情的来龙去脉。
这仿佛已经成了惯例。
用过晚饭后,他在客厅里阅读资料或文件,她就凑在一旁,报告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她说话的时候,表情很多,可爱而生动,还会用娇甜的声音,每隔个三五句,就要唤他一声“阿震”。
她虽然整天都在家,却不太会收拾,布女圭女圭的材料,诸如零碎的布料,跟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钮扣,全散布在桌上、床头、电话旁。
他替她买了几个小型置物盒,让她搁那些小玩意儿。没过两天,就连塑胶制的置物盒,也被套上碎花拼布外衣。
江震渐渐习惯,她替每样家具穿衣服的癖好,甚至还认命的在她要求下,拿出手机,让她挂上一只小静芸女圭女圭。
换做是其他人,他肯定老早就觉得不耐烦。但是这个小女人,却有某种魔力,能让他紧绷的神经,逐渐松懈下来。
“阿震。”那娇甜的声音又唤道。
“嗯。”
“手伸出来。”
他看著报纸,毫不反抗的伸出左手。
“两手都要啦!”
他放下报纸,再伸出右手。两团毛绒绒的东西,被塞进他的掌心。
“帮我拿奸喔!”静芸说道,把手中的未完成品凑近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