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银?!他唤她银银?!
除了亲人之外,这是第一次有男人呼唤她的名字。
她粉脸一红,莫名的羞赧袭上心头,贝齿咬紧女敕女敕的唇,双脚就黏在原处。霎时间,不论是银两还是利润,全都变得黯然失色,她只能反复回忆刚刚那声醇厚的叫唤,感觉热流悄悄的滑过心头——
说真的,她并不讨厌那样的感觉。南宫远会开口唤她的名字,她甚至觉得有些儿高兴。
想得太出神,她完全没发现,自个儿挡在窑场中央傻笑,刚好堵住最重要的一条通路。
“姑娘,别挡在这儿,快点让让!”一个陶工扛着一大桶的坯料,对着她的耳朵大嚷。他刚从外头回来,只知道少主来场里巡视,却不知道眼前的小女人,就是南宫家刚上任的少夫人。
银银连忙让开,低声道歉,闪身躲到旁边去,还用小手拍拍烫红的粉颊,强迫自个儿专注些,别再胡思乱想。
唉啊,她到底在想什么?!
南宫远对她来说,虽然是个救命恩人,又兼任提供她睡、提供她住的善心人士,但是感激归感激,不能跟婚姻大事混为—谈。她可不愿意将错就错,对他以身相许,嫁给他做妻子。
毕竟婚姻不是儿戏,为了恩情而成亲,实在太过荒谬了些,她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排,倘若要嫁,也得选一个与她两情相悦的丈夫——
那么,你想嫁的又是谁?
内心深处,悄悄冒出一个声音。
银银蹙起眉头,原地停下来思索,再度堵住通路。
这一次,陶工们也觉得不耐烦了,有几个被挡了路,冒出一肚子火气,张嘴准备开骂,但是一瞧见那张花容月貌,就算有再大的火气,也立刻消了火,没人舍得对她骂上半句。
陶工们乖乖的选择绕路,扛着坯土多走了几步,任由这漂亮的小女人杵在原处发呆。
努力的想了半晌后,银银发出挫败的申吟,把小脸埋进双手里。
噢,为什么她拼命想了又想,想得头顶都快冒出烟来了,却除了南宫远之外,就再也想不出其他人选——
第五章
顺着清澈的溪流往前走去,离窑场的不远处,是一泓清澈的湖水。
看罢窑场内的成品后,银银独自晃到湖边,月兑下绣花小鞋,再慢吞吞的月兑下薄袜,让脚丫子能透透气。至于绸裙,则是随意绑了个结,系在腰间,露出一双修长的小腿,细致得引人遐思。
她走到岸边,探出脚尖,试试水温。
好冷!
春阳温暖,湖水却稍嫌冰凉,寒意从脚尖往上窜,冷得她全身一抖,猛吸一口气,在原地乱跳,踩出一朵朵水花。
饼了半晌,双脚好不容易适应水温,克服了寒意,她才挪动步伐,以媲美中风乌龟爬行的慢速度,缓缓往水较深的地方挪动。
这个湖多年来是窑场的废弃场,打破过无数的瑕疵品,无数的破碎瓷器沉浸在水中,经年累月的堆积,在岸边形成浅滩。
大量的破瓷碎瓦经湖水多年冲刷,碎口早巳磨得平滑,在她的脚丫子下嘎嘎作响,发出一阵阵的惨叫。她低着脑袋,透过清澈的湖水端详,还伸手捞起碎瓷,凑到小脸前打量。
她的商人直觉没有出错,即使是被南宫家淘汰的瓷器,也是精巧无比,片片都是釉面纯亮,厚薄如一,京城里富贵人家用的器皿,只怕是连这些瑕疵品都比不上。
京城的瓷业是严家的产业,钱府从没插过手。而大姐是宁可把银两拿去倒入水里,也不愿意让严家赚去一分一毫。
但是南宫家的瓷器,从来只在江南贩售,连严家也拿不着,她要是能乘机把这桩生意谈妥,那么——
“湖水不冷吗?”男性的嗓音里带着笑意,从岸上传来,打断她的思绪。
南宫远不知是何时出现的,正站在岸旁望着她。双手交叠在胸前,薄唇微扬,仍是那似笑非笑的模样。
“很冷。”银银诚实的回答,冷得牙齿打颤,却还不肯上岸,握着一块碎瓷舍不得松手。
四周很安静,她却没听见脚步声,更没有听见半点声响,这男人悄悄冒出来,简直就像最原始的野兽,能迅速逼近猎物,步伐触地时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神出鬼没得让人毛骨悚然。
如果南宫远不出声,她肯定不会发觉,他就站在后头!
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让她明了,南宫远其实并不简单。一如非要高而不猛、威而不烈的温度,才烧得出上好的瓷器,这个男人是内敛而不是无害。
“这时节玩水,难道不嫌太早了点吗?”
“我可不是在玩水。”
“上岸吧,湖水冰凉,再泡下去肯定要着凉。我已经派人煮好姜汤端来,好让你喝下祛寒。”他慢条斯理的走到水边,不再上前,衣袂飘飘,很容易让人错认是临水而立的仙人。
避事们目睹银银走到湖边,还月兑鞋月兑袜,奋不顾身的往水里跳,立刻心急如焚的跑来通报,就怕少主新婚不久,立刻又要变成鳏夫。
南宫远不动声色,立刻猜出她的目的是什么。
一般人来到窑场,只会惊讶于瓷器的精美,而这个小女人心思细腻,不放过任何细节,竟连瑕疵品也不放过,还大费周章的跳下水去,把碎瓷模出来察看。
“你会担心?”她月兑口问道,回头看看岸上的男人。
她察觉,南宫远似乎——似乎——好关心她——
南宫远总用一种她难以明了的眼光神情看着她。半晌之后,他的嘴角,会弯起一抹笑。
那样的笑,让她脸。让她脸儿发红。
有生以来,一颗心首度如此混乱,她觉得方寸大乱,不知该怎么办。他流露的一切,已经超月兑单纯的善意,又不同于家人间与生俱来的温情,而是更热烈一些、更亲昵一些的炙热情感——
南宫远微微一笑,避重就轻。
“让你着凉了,娘会怪我的。”
“喔。”
她小声的回答,转过头去,继续在水里寻宝。不知为什么,她只觉得若有所失,淡淡的失望弥漫心头,就连盘算着该如何赚钱的高昂情绪,都一下子滑到了谷底。
正在咀嚼那阵莫名的失落时,冷不防脚心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银银疼得双腿发软,立刻跳开,没想到这么一来,疼痛更剧烈,她脸色发白,额上渗出点点冷汗。
“啊!”她低喊着,绝望的挪动脚步,疼痛的强度却是有增无减。
老天!
是什么东西咬着她不放?!难道,这湖里除了碎瓷,还有什么奇怪生物不成?
耳边有风声呼啸而至,在银银急得满头大汗,无法决定是该逃命,还是举起疼痛的脚,豁出所有勇气,跟来知的水中怪物搏斗时,腰间陡然多了一股力量,轻易就将她抱上岸去。只是,即使回到岸上,疼痛仍旧如影随形,看样子那怪物是存心跟她铆上了,竟然还不肯松口!她惊慌失措,连忙挣月兑南宫远的手,咚咚咚的跑来跑去,不论脚底有什么,都决定一律给它踩得不得超生。
“冷静点。”
男性的大掌扣上她的肩头,霸道绝伦的内力涌来,贯穿她的四肢百骸,竟压制住那股刺痛。
“快、快点帮我,不知道是什么咬着我,好痛——”银银慌乱的嚷着,努力抖动脚丫子。既然踩不死,她决定改变战略,试试看能不能把它抖开。
明眸里泪花乱转,看来可怜兮兮的,格外惹人心疼。
她不安的想起,自个儿最小的妹妹——贝贝提起,曾在苗疆误触蛊毒,毒物从脚心钻入,疼得椎心刺骨,最后被蛊王带上床去“急救”,莫名其妙的成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