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大侠——”话到一半,她顿住,他着衣的手也停了下来。“好象是申吟声。”
他闭上眼,半晌才道:“二里外,一男一女,应该都不年轻,男的还在咳嗽……”
“是阿土伯夫妻!”
他迅速穿好衣服。“过去看看。”耳里收到救命恩人的哀哀戚戚的声音,他心里也有些不安。
苏觅音跟着商昨昔跑出屋外,朝着申吟声的方向奔去。
未过半盏茶,他们看到一对鼻青脸肿、狼狈万分的夫妻,苏觅音从他们的穿著举止认出这两人正是自己与商昨昔的救命恩人。
“阿土伯、阿土婶!”她一掠而上,忘了手上还锗着一个人。
但这时的商昨昔好象与她心灵相通,她前脚刚起、他后脚跟上,完全没有之前那跌跌绊绊的样子。
她一把扶住瘦小的阿土婶,商昨昔则撑住了阿土伯。
“大叔、大婶,你们不是进城买东西,怎么弄成这样?”她问。
两夫妻看看一身昂然官服的苏觅音,嗫嚅半天,却不敢开口。
“在下商昨昔,多谢两位救命大恩,若有为难,尽道无妨,商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除了喜欢跟苏觅音争斗外,其它方面仍有分寸。
奈何两夫妻还是迟疑着,呐呐难言。
“要不先回家吧?让我与商大侠为两位诊视一番,再做他论。”苏觅音提议。
“谢谢、谢谢。”两夫妻弯腰拱手的,弄得他们都不好意思了。
苏觅音与商昨昔一人背负一个,将阿土伯夫妻带回土瓦厝内。
因为锗着鸳鸯锁,他们得一起去打水、准备热茶、布巾……做什么都得形影不离,令他好生懊恼。
“这鬼玩意,真是麻烦死了!”他心里一把火。
苏觅音叹口气。她也非常痛恨这副鸳鸯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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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了阿土伯夫妻梳洗干净后,他们给两人检查身体,商昨昔忽地变了脸色。
“是谁下的手?”居然把一个老人家打成这样,都内伤了。
阿土伯偷瞄了苏觅音一眼,却是不答。
“若是忌讳在下,我可堵住耳朵,三位尽避交谈。”她道。
阿土婶看了看温柔替她诊脉的苏觅音,犹豫片刻,说:“我看苏大人不是不讲理的,告诉她应该没关系。”
阿土伯才结结巴巴地道:“以前吴城主规定,进柳城不论是买是卖都得先缴十文钱的入城税,想不到这个月突然涨到二十文,我们不知道,只交了十文,就被打了一顿,罚扫城主府一遍,一直扫到半夜,终于扫完,我们不敢再待,便连夜逃回来了。”
商昨昔剑眉倒竖。“狗官!”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怎地忘了身边还有个苏大捕头?但听到耳边娇喝了,他又呆了。她居然跟他骂出一样的词。
“两位放心,在下定为你们讨回公道。”她娇颜霎寒,说不出地动人心魄。
商昨昔一向厌恶官府中人,当年曹天娇参军,他整整一年不理这个小师妹。
所以一见苏觅音,他便冷言恶语、存心挑衅,但这段时日相处下,他发现这个官似乎有些不一样,她忠诚却不迂腐,行事果决,身段却很柔软,不像他以前看到的那些恶吏。
他心头隐隐生起一股对她的欣赏。虽说官贼不两立,但他忍不住想亲近这个官……
“千万不要!”阿土伯急道:“吴城主很厉害的,你教训了他,事后他一定报复,那时……我们会倒大楣。”
“他不会有机会再在柳城出现的。”由苏觅音亲手送进刑部的官,至今还没有哪个能够安然月兑身。
阿土伯夫妻一脸疑惑,不是很明白她的话。
斑昨昔大笑地为两夫妻解释。“小捕快的意思是,她准备为柳城换一个更好的城主。”
“啊!”两夫妻傻了,原来他们救的是一个这样了不起的大人物。“小民叫谢苏大人,请受我夫妻一拜!”
“别。”苏觅音赶紧扶起两人。“这本是官府的错,由官府收拾理所当然,谈什么谢不谢?”
“说得好。”商昨昔接着道:“两位有伤在身,不如我们多留两日,给两位采点伤药,待两位痊愈,我们再离去。”
“我没事,棍子打下来的时候,老头子都帮我扛了。”阿土婶看着老伴,脸上一阵阵的红,五旬的人了,斑白了发,却让幸福晕染出娇羞。
“应该的,你是我老婆嘛!不护你护谁?”阿土伯牵着老妻的手。
苏觅音忽然想起醉香楼一战,商昨昔挺身相护、不离不弃,心中别有一番滋味。
因为他是男人、她是女人,所以尽避她功夫不逊于他,他仍觉得有必要保护她?
他的心思,她不明白,但这么多年来,商昨昔却是第一个挺身护她的人。
这滋味……很奇怪,甜甜的,如蜜,又带点酸……
第3章
确定救命恩人无碍以后,苏觅音和商昨昔便离开了太阴山,打扮成一对农家夫妇,“携手”来到柳城——他们是不得不手牵手……分不开呀!
城门口,守卫向他们收取每人三十文的入城税时,商昨昔怒极反笑。这价码居然又涨了?
“很好很好。”缴了钱,他暗下决定,不偷光这吴城主的家产,他枉称盗神!
入了城,商昨昔顺着人流走向柳城最豪华的客栈。
苏觅音拉住他。“商大侠,你我囊中并不充裕,住不起那么好的地方。”
“怕什么?有商爷在,难道还会住白店?”
“商大侠是想带在下一起去做案?”她似笑非笑。
商昨昔一窒。在一个捕头面前偷东西算什么?挑衅?还是找死?
哼了一声,他闷声道:“那你说要住哪里?”
“城主府。”
“你想到怎么收拾那个贪官了?”他已不怀疑她会官官相护,尽避厌恶官宦的心情犹在,但苏觅音……她不一样。
“入城税,律法明载每人五文钱,这吴城主敢随意更改,不怕人举报,必然有所倚仗。这等私密在外头是查不到的,唯有深入虎穴,方能有所收获。”
“不错,捉他把柄顺便吃他的、喝他的、睡他的……嘿,我发现你也挺坏的。”但是,他喜欢她这种能屈能伸的处事之道。
“在下虽不赞成妄动私刑,可对于贪官污吏,偶一小惩也无碍。”
“夭知道像你这样的人叫什么?”
她想开口说她并不想听,反正他狗嘴吐不出象牙。
他已附在她耳边,道:“假正经。”
温热的吐息随着他的靠近,抚过她耳畔,教她心口忽地一阵酥麻。
“生气啦?”他的语气里三分调笑,七分担心。对着女装的她,他总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她后退一步,他身上传来的热度让她的脸一直热起来。
“在下只是不迂腐。”
看她的脸色如常,他悄悄吁了口气。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只要她不生气就好。
“我们如何进城主府?”
“待在下换过官服,便以追捕江洋大盗、需要地方官帮助为由,向吴城主提出借兵及借宿的要求。”
“江洋大盗不是指我吧?”
“当然不是,还请商大侠暂时委屈做六扇门人,随在下一同办案。”
“做你的属下没问题,可我不穿官服。”他说得斩钉截铁。
他就这么讨厌和“官”扯上关系?不,应该说他打从心底痛恨官宦。也许,他以前遇过一些和官宦有关的伤心事……
她无意揭他伤疤,便道:“没关系,其实六扇门人在外办案,也不一定都穿官服。”还有,她也没说要让他做属下。
“那就快报点吧!我很想看看吴城主是个什么样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