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你……我……算了,先去吃东西吧!”他变得好蠢。
“商大侠不舒服?”她瞧他脸色乍红乍白的,好诡异。
“商爷好得很,我……”罢了,不提了,想到就气闷。
他径自往前走,受限于鸳鸯锁,她只得步步跟随。
尽避没有她指引,他依然靠着灵敏的鼻子找到厨房。木桌上摆了一碟馒头、几样小菜,并不精致,但山蔬野果也别具一番滋味。
商昨昔睡了两天,着实饿了,坐下来,拿起筷子便吃。
她坐在他旁边,却没动手。
半个馒头下肚后,他才发现她的异样。
“你不吃?”
“商大侠先用。”
“一起吃啊,你客气什么?”
“我不方便。”她被鸳鸯锁扣住的是右手,于日常生活的影响更大。
商昨昔一股气闷在胸口。这个仇一定要报——他恨恨地放下筷子。
她愣住。商昨昔转性了,居然会礼让她?若非两人一直铐在一起,她还以为眼前的男人被掉包了。
“我还不饿,商大侠睡了两天,还是你先用。”
“叫你吃你就吃……”他吼到一半,忽又噤声。冲着个女人发脾气,算什么英雄好汉?他忍住气,硬是挤出一抹笑。“本不该与姑娘相争,是我的错,你先请。”
她明白了,他很在意她穿上女装这隐隐约约散发的柔软。
螓首微低,樱唇含笑,她是在春风中淘气飞舞的桃花女敕蕊,不止艳丽,更是狡黠。
商昨昔愤怒的同时,又有几分羞恼。
“不吃算了。”他起身就要往外走。
“商大侠……”她看着两人的手。
他快疯了。不过身边多了个女人,为何变得如此麻烦?
咬牙切齿的,他又坐了回去。
“多谢商大侠美意,在下就不客气了。”拿起筷子,她开始吃饭。
他别开头,右拳握得喀喀响,这个女人有毛病啊,她干么一直笑……
可恶,她又笑了,笑得他心慌,脸上有一种奇怪的热蔓延。
金乌西落,商昨昔看着逐渐笼罩大地的夜幕。
“你不是说救了我们的是一对山间猎户,人呢?天都黑了怎么还不回来?”
“阿土伯夫妇进城买东西,明天才会回来。”苏觅音边说,咬断手中的线,终于补好那件在激战中扯裂的官服。
商昨昔看着衣上细密的针脚,眼神有几分痴迷,原来她不止美丽,还很贤慧。
油灯昏黄的光芒照得她的侧脸莹润如玉,自肌肤里透出一种温柔的光采,缓缓地,点滴渗入他心扉。
他瞧着瞧着,神智微晕,好象饮得半醉微醺。
“商大侠,你的衣服要不要也补一下?”她指着他那套收在床头,同样扯裂好几个口子的白衣。
“啊?”他愣了下,胸口发热。“好。”他呆呆的,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便把白衣递给她。
她接过来,很自然地替他补起衣上的破洞。
他看着她的侧脸发愣,明明两人都没再说话,他却感觉彼此诉说了千言万语,一点理解、一丝温柔,在心湖里荡漾。
“好了。”她将白衣重新递还给他。
他恍神了,却不知道伸手接。
“商大侠?”她轻推他一下。
“啊?喔,谢谢。”
她低头,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又想笑了。
她依然是苏觅音,不过是换了一身装束,他对自己的态度竟然改变如此之大。
他是接受不了她的女子装扮呢?还是生性害羞?很难想象,一代盗神竟然不习惯与姑娘相处,除非……
她并不自大,却仍忍不住想旬是自己的容貌迷晕了他。
“你笑什么?”他也知道自己蠢,所以讨厌她笑。
“没有。”她迅速收敛了笑意。
她不笑了,他又觉得可惜。那唇角微勾,带起缕缕春风,若能长久该多好?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想看她笑,又不想她笑……南辕北辙的两件事,任它天荒地老也兜不在一块吧?
烦死了。他走到床边躺下。“既然阿土伯夫妇明天才回夹,我们就再待一晚,明日辞别恩人后,便出发寻找大师兄解锁。”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
“也好。”她手一挥,掌风熄了油灯,便在床下打起坐来。
他耳里可以听见她的呼吸,浅浅的,很平和,但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他睁开眼,看着床下的她。“喂,你不睡?”
她抿了抿唇,肯定自己没搞错。面对女装的自己,商昨昔确实经常脑筋打结。
“男女授受不亲。”她尽量让自己严肃点,别再刺激他。
但他还是呆住了,扭动着身体,好象底下那张床变成了烙铁。
他们锁在一起,没理由叫她一个清白姑娘跟他一起睡吧?但让女孩子窝床下,他一个大男人高床软枕,除非他商昨昔变成一个没种的浑蛋。
“起来。”他脸色硬邦邦的,跳下了床。
“商大侠……”
“我们对换。”
“啊!”
“上床去,呆着干么?”他语调不甚耐烦,但脸上却是一片红。
她想说,这两天他昏迷的时候,她在床下待得很习惯了,他不必太介意。
“快上去!”他低吼。
看来是不能折他好意了。她微微拱手。“多谢商大侠。”
谢个屁啊!如果这一点小事就要她感激,那他昏迷两天,蒙她照顾、受她关怀,他是不是要叩首回报?
头一次这么痛恨自己不会游泳,等鸳鸯锁解了后,他立刻回鬼谷,学不会浪里白条的本事,他再也不出来!
鸡鸣时分,商昨昔收功起身,发现苏觅音已经醒了,而且……
“小捕快?”好居然换上官服。
商昨昔眯眼,那颜色还是红得刺眼,教人胸口发堵,但衬着她莹白面庞,却别具一番娇媚。
原来苏觅音不只女装漂亮,她身着官服,威风凛凛,一样好看。
她对他抱拳行礼。“早上安好,商大侠。”
“哼哼!”他撇嘴。“穿这么正式……小捕快,又想去欺压哪户良民啊?”打死不能说,苏觅音这样子让他自在多了。
她要是想欺负人就不换衣服了,一套布衣衫裙可以直接压死他这个盗神。
“咱们今天就要告辞了,衣服自然得还人家,总不好蒙人相救,吃睡数天,末了连衣服都一并穿走。”
也是。想了想,他开始找衣服。昨夜被她搞昏头,补好的衣服随手一塞,却不知搁哪了。
“商大侠,你的衣服在这里。”她从枕边翻出一套白衣给他。“袖子部分我改过了,就算铐着鸳鸯锁,也能穿月兑自如。”这是他昨天上床时随手放的,想不到才一夜他已然忘怀。
他胀红着脸,几分尴尬、几分羞愧。
“商大侠更衣吧!”说着,苏觅音已将身子转过去。
她的平和对上他的冲动,衬得他似乎更蠢了。
商昨昔暗暗咬牙。真是不明白,从来白云飞絮般的自己,怎地在这里洒月兑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东西牵绊了他?
“多谢。”虽然输了面子,但他坚持守住里子。
“江湖儿女,互相帮助本属正常,商大侠不必客气。”
“总之商爷记住了,欠你一份情,迟早会还你。”月兑下衣服的时候,他恍然大悟。半夜里一直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什么——苏觅音在床上偷换衣服。
她只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心里对眼下的情况也是很不自在的。
小捕快也不老实哪……他想着想着,忍不住笑起来。
“商大侠换好了?”苏觅音问。
“还没,你偷看。”这下,他恢复了悠哉。“当然,你要忍不了的话,商爷许你瞄一眼。”
“商大侠的好意在下心领。”可惜她没那种恶趣味。
“商爷后脑勺没长眼睛,你就算偷看,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