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精神如此不安的情况下,他趁虚而入,偷走她的芳心似乎不太道德,但是……追女孩子如果凡事都要讲礼貌、守规则,君子到底,那真的是要领好人卡一辈子了。
如此一想,使一点点手段也是必须的,就跟“善意的谎言”是一样的意思嘛!
打定主意,他说:“我不清楚妳的身世来历,也不明白妳家明明就在台北,为何妳不回家,要去住饭店?在什么线索都没有的情况下,我无法为妳做出任何判断。”
而容蓉的反应也确如徐文钦所料,在衡量自己的秘密与目前处境后,决定说实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叫我『小晨』记不记得?”
“妳长得有点像我的邻居岑晨,她是个美发师,有一个生病的母亲。”她提到“小晨”,他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非常荒唐的童话──真假王子。好像是一个王子跟乞丐交换了衣服出去玩,后来乞丐被误认为王子,王子却被当成乞丐的故事。容蓉跟岑晨不会也在玩这个游戏吧?
命运果然不可捉模,容蓉招供了一切。“我是容氏集团名义上的董事长,不过我从来没有管过公司的事。我一出生妈妈就死了,爸爸很疼我,不希望我太累,所以在我很小的时候就领养了赵风,将他当成接班人那样栽培。爸爸说,赵风是他精挑细选,可以帮我守住家业,赚很多钱给我花的人。所以虽然我很不喜欢赵风,但还是将他当哥哥看待,直到几年前爸爸去世,临死前居然要我和赵风结婚,天哪,那家伙是个伪君子、恶魔、大坏蛋耶!一想到要嫁给他,我就一秒钟也不想在家里待下去。可因为我八岁时差点被绑架,爸爸担心我的安全,从此给我配备了全天候的保镖和佣人,每次我外出,那些人就紧张兮兮的,看了就讨厌。就在我被那些保镖和赵风弄得快要精神崩溃的时候,我遇到了岑晨,一看到她,我就发现我们长得好像,让我忽然想到了一个点子……”
听到这里,徐文钦已然证实心中所想,当下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这两个天真的小女孩当这是在写童书吗?
“妳们互换了身分,是不?”他接口说道。
“咦?你怎么晓得?”
“小晨跟我是十几二十年的老邻居了,她家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她忽然失踪,她母亲就被送去医院做非常昂贵的治疗……对照妳所说的,一切都很明了了,唉……妳们怎么会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呢?”
“不好吗?她需要钱,而我想要透透气,我们不过各取所需,有什么不对?”
“小晨家境贫困,没什么值得人觊觎的。但妳难道没想过,妳一换了小晨的身分,被有心人士知道,有可能会设计夺走妳的财产地位,让妳由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变得乞丐不如?”
“我观察岑小姐很久了,她是个老实人,我相信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我没说使坏的是小晨,她没那种狠毒的手段和本领。但是妳身旁那些有钱有势的亲朋好友呢?他们认出小晨的身分,利用这个把柄要胁她,要她彻底顶替妳的位置,从中获取大笔利益,这就有可能了吧!”
“我和岑小姐长得这么像,哪这么容易被认出来?”容蓉不信自己筹思三年的妙计会如此脆弱。
“我第一眼看到妳时,的确差点误以为妳是小晨,但接下来就再没错认过。”她的标志太明显了好吗?一身粉红,从头到脚都写着“我是迷恋粉红色的容蓉”,这样的大招牌,白痴才会认不出来。
“所以……”她尖叫起来。“岑小姐受人要胁,被当成迫害我的工具。快快快,我们去报警,让警察把岑小姐救出来。”
“不要叫这么大声。”他耳朵快聋了。“妳现在什么身分证件都没有,贸然去报警,人家也不会相信妳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妳有没有底,是谁会对妳做出这样的事?”
“赵风。”她想都不用想,就直接吐出了这个名字。“我认识的人里头就数他最卑鄙、无耻、下流,如果有人使坏,一定是他。你不知道他这个人多奸诈,爸爸活着的时候,他就专会在爸爸面前装乖孩子,但转身又对人冷笑,家里的佣人看到他就怕,连公司一些老股东、董事也说他狡猾,个个看到他便发抖,不必猜了,一定是他。”
对于她的论点,徐文钦不好下评断,毕竟他并不认识赵风。
但他清楚一件事,容蓉的父亲要她跟赵风结婚,绝对是老人痴呆症发作下做的决定,容蓉这么讨厌赵风,让他们结婚,会幸福才有鬼啦!
第六章
徐文钦坐在房中,看着有关容氏集团大小姐容蓉与总经理赵风的诸样报告。
他随和好相处,人脉宽广,不必特别花钱雇人调查,只要请托下去,自有亲朋好友为他奔走四方,找出有用的线索。
但这些报告也真是好笑,完全的两极化。容家的老佣人、众亲戚对容蓉这位从小看到长大的小姐大有好感,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一致口碑认定,她就是那高高在上、无人能及的千金大小姐。至于赵风在他们眼中,则是一个出身低微,却爱装腔作势、狐假虎威的小人。
而公司的员工和容家的新下人,则觉得容大小姐刁蛮任性、娇纵无礼,完全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大小姐。那赵风就不同了,尽避身世凄凉,却极为上进,勤奋用功,将容氏集团打理得井井有条,是难得的商业奇才。
明明是同一个人,但在不同人眼中,观感却有天壤之别,真是不可思议。
徐文钦再一次对“人性”感到叹为观止。
是是非非本来就没有一定的标准,就看下评论的人是站在哪一个角度;看问题的方向不同,得出的结果自然不一样。
但这些人有一个结论倒是一致的,那就是──容蓉和赵风就像生死仇敌般处不好。
而且容蓉离家这么久,容家那边不但没传出什么消息;相反地,还加紧脚步在筹备“容蓉与赵风”的婚礼。
徐文钦不相信赵风会分辨不出容蓉与岑晨间的差别,但婚礼还是照旧,那只有一个可能了,容蓉的有家归不得根本就是赵风一手策划,摆明了是要以岑晨彻底替换容蓉。
想到这里,徐文钦不由感慨,有钱有势就是好,赵风使点手段,容蓉的经济来源就完全被切断,银行不仅乖乖地减了她的信用卡额度,封了她的帐户,还不敢跟她推销一些有的没有的个人信贷、现金卡什么的。这若换成一般人,银行早就哄得容蓉债台高筑;而容蓉这样天真的人,绝对是只顾眼前,当下有钱花就好,哪里会想到日后还款的辛苦?
容蓉这次想回家,大概是难了。
哎,都怪她父亲太宠孩子,让她都二十五岁了依旧不解世事。
疼爱孩子不是错,但将孩子疼宠到丧失基本生活能力,就大有问题了。
外人也许羡慕容蓉,但在徐文钦眼中,他只觉得她做为一个人,所能感受到人生中种种真实的喜怒哀乐,尽皆被剥夺了,他反倒为她感到可怜。
不过……
“妳在干什么?”徐母突然大叫一声,屋顶几乎快被掀飞了。
自从徐文钦把容蓉带回家……没办法,她身无分文,两人几经商量下,她决定暂时到他家落脚,至少他能负责她衣食无忧。
但徐文钦和容蓉开心,徐母就可怜了,真的很可怜……她正愤怒难平地从垃圾桶里将一堆锅碗瓢盆一一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