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血雨纷飞如雪,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消失了,连副完整的骨架子也没留下。
花非雨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然后,再以擂鼓般的速度狂奔了起来。不是为了一个早该死上千百次的杀手,而是因为……
匡云东,他脸上觉悟般的狠厉震住了她。
他不是个没有经历过悲伤的天之骄子,相反地,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悲伤真义。
“小心——”花非雨扣动追魂针的机簧,一个欲偷袭匡云东的杀手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被追魂针夺去了性命。
匡云东回眸望了她一眼,多数首次手染血腥的人都会痛苦万分、心神散乱。这本无可厚非;毕竟人不是畜牲,无法手刃同类而无知无觉。
但值此危境,任何一点疏失都可能造成性命之忧,他担心她的良心将成为她致命的缺点。
丙然,花非雨惨白著娇颜,执著追魂针的手颤抖不停。
一个人死了!但她一点儿也不后悔,情况就算重来一百遍,她也会扣下机簧,因为在她心中,一百个杀手的性命也比不上匡云东一个。
可她仍然觉得想吐,究竟是谁导下这场血腥的杀戮戏码?严公子吗?九成九是他不会错!
“王八蛋!”就不要让她捉到严公子的把柄,否则这回绝不是小小惩戒就可了事;她一定要彻底毁了他。
“非雨!”匡云东猛地一声暴喝。“呆够了就快救人。”
她乍然回过神来,看见贴身丫鬟春梅正命在旦夕。“住手!”初次杀人的罪恶感自她脑海消失无踪;如今,她只想救人。
纤指扣动机簧,又是一名杀手命丧追魂针下。“我就是花非雨,你们不是想要我的命?有本事就来吧!”仗著追魂针厉害无比,她以身诱敌,企图交换无辜人等的一线生机。
“花非雨,她的人值一万两黄金啊!””提到钱,所有杀手双眼都亮了起来,不约而同扑向她。
“小心啊,小姐!”小丫鬟春梅被眼前景况吓得腿都软了。
“花小姐——”浑身是血的船大哥看不惯多数人欺负少数人,直想冲过来帮忙。
“谁都不许过来,统统给我离开客栈。”花非雨大叫,手执追魂针,看到穿黑衣服的杀手就财。
“可是……”放花非雨一个人面对众杀手,叫他们这些拿人钱财办事的下人如何过意得去?
“非雨不会有事的,你们快走,别在这里碍手碍脚。”匡云东也吼,仔细观察了半晌,他发现杀手只想捉她,并不要她性命。真奇怪,莫非严公子对她尚未死心。
“追魂针可不长眼,难道你们也想尝尝它的滋味?”嘟地,又是一声闷响,花非雨已经解决了四名杀手。“别让我有后顾之忧,快走!”
这句话如一阵响雷,劈进所有花府佣仆耳中。终於,他们听话地互相扶持,迅速逃离了客栈。
不多时,情大的后院只馀五名杀手、四个官兵、匡云东和花非雨。
“你还好吧?”少了闲杂人等,匡云东终於可以专心应敌与保护她。
花非雨摇头,脸是白的、唇也是白的,全身抖如风中叶;但灿亮的眼神却一点儿也不曾动摇。
“你做得很好,非常好,你是最棒的。”他拍拍她的肩,赞扬她的勇敢与智慧。
她没有跟著其他人一起逃,反而留下来,这是因为她晓得杀手们要的是她,一旦她躲进人群,也只是多害人命,并不能保护自己;所以她留下,将性命赌在追魂针与匡云东身上。
“嗯……”边颤抖著,她扬唇回他一抹虚弱的笑。
“放心,没事的。”他抚著地的发,想不到那看似微黄的枯发其实无比的柔软,十足地慰人心神。“我还要带你回国做我的皇后呢!我一定会保护你。”
“是啊!”她鼓起精神。“在还没当上西荻国的女皇帝之前,我绝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呿!”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神想这些?真是够悍!匡云东算是服了她了,也更加欣赏起她这份倔强。
“你尽避动手,把这些混蛋全给杀了,不必瞻前顾后。”她会替他守住后背,谁敢偷袭他,她的追魂针绝不留情。
“那就拜托你了。”他说。“了”字犹在舌尖打转,他人已如苍鹰仆儿,飞向黑衣杀手们。
“松手!”首先,他抢下一柄长剑,一剑钉死那正要取捕头性命的杀手。
“多谢大侠。”死里逃生,衙门捕头一身冷汗。
“不必客气,你快去帮帮其他捕快大哥吧!”匡云东边道,边一手揽下三名杀手,让剩馀的官兵们松口气。
“这些杀手凶狠异常,大侠小心。”话落,捕头也忙著救助自家兄弟去了,能救一个是一个,想到方才,他带了两队二十四人到客栈捉拿凶手,以为万无一失,谁知双方一碰头,他们被杀得兵败如山倒,若非眼前这一男一女赶到,怕这回要全军覆没了。
“唉,回去要怎么跟大老爷交代?”想到这一点,捕头头都大了。
倒是匡云东,他什么也没想,脑海里唯有一个念头。“杀!”
身为一国之君的首要任务是什么?
保护自己的人民!因此任何企图杀害他人的家伙都只能有一个下场——死!
不过那些杀手也非省油的灯,在明知打不过的情况下,也起了同归於尽之心。
由其中两名杀手缠住匡云东,剩下一名则点燃身上火药。
“同一招使太多遍就没用了。”靠著花非雨的帮忙,匡云东及时摆月兑缠住他的杀手,一掌将身系火药的杀手击入深井。
轰地一声巨响,火药爆炸,激起井水直冲三丈高。
漫天血雨降下,匡云东与花非雨紧紧相拥,因意外而激起的情愫将他两人紧紧相系在一起。
“没事了吧?”昨日那场血战彷佛是场梦,匡云东又从一名冷血修罗回复成原本爱笑爱闹的普通男人。他端著一碗伤药走进厢房,看到机灵红肿著眼、泪痕未干。“我没这么可怕吧?让你一见我就哭。”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主子,呜……”小机灵抽噎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主子,你这么高贵的身分,居然要做那种事,我……呜哇……”
“不过是端碗药来给你,有这么严重吗?”
“我不是说端药的事啦!”机灵抹著泪。“我都看到了,主子现在要挑草料喂马、清马粪、给马儿洗澡……呜,那是佣仆做的事,主子怎么可以做?”
“原来你在说『驰雷』啊!”匡云东敲了他一记响头。“『驰雷』是中土来的神马,通灵的,我想收服它,自然得对它好一点儿喽!况且它还是非雨送我的礼物,我岂能不好生珍惜?”他一脸幸福的样子。
机灵不觉皱眉。“主子,你……好像跟那位花姑娘很好喔?”
“这才好啊!”匡云东扬眉。“别忘了,我们是来求她帮助的,当然得努力获得她的好感!”
“噢!”机灵恍然大悟。“所以主子才要讨好她。”
“讨好啊?”一半一半吧!只要你喜欢上一个人,自然会想对她好。”匡云东摇头晃脑地说。
“为什么?她对主子那么坏,老是指使你做事,又会骂人,主子怎么会喜欢她?”
匡云东再赏他一记爆栗。“打是情、骂是爱,你小孩子不懂啦!”
“打是情、骂是爱?”机灵抚著额头、吸起嘴。“那主子老是敲我的头,也是因为喜欢我喽?”
“是啊、是啊!”说著,又多敲了两下。
“唉哟,好痛、好痛……”机灵抱头叫著。“喜欢一点点就好,别喜欢那么多啦!主子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