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在暗处的袁青雷不禁双眼发亮,握住爸骨扇的手指将扇柄紧掐得卡卡作响。
真漂亮!他从未见过如此美妙的景象——一名青春俏美的小泵娘高踞在大树上,狂风吹拂起她飘袂的衣衫,几经挣扎,带走了掩饰住她本质的阴霾,留下的是经过千锤百链的美丽。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将这幅美景永久地留存下来?他焦躁地看着自己的手,用画的吗?还是……
“有了!”随手掏出怀里皇上御赐的白玉璧,并拆下一枝精钢所铸的扇骨——他决定以扇骨在玉璧上雕出心中的感动。
第三章
慕星楼是一家妓院,但它卖的可不止风花雪月之类的艳事,它还是北原国与兰陵国之间的消息传播、中继站。
当然,来访的客人也不会仅止于寻芳客,三教九流、有时连西荻国的探子都会乘机混入企图挑起争端。
因此慕星楼里养了不少保镳、打手,以保护那些在楼里讨生活的人不会受到威胁。
但并非每一件事都能由那些男保镳或打手出面解决!比如率众上门捉奸的太座大人们,可就不是保镳们应付得起的。
柳绝色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女人当街叫骂,其声势之浩大,简直可以媲美正月十五的元宵灯会了。
左邻右舍全跑出来观看,楼里空闲的男男女女也围观成一团。就见慕星楼的头牌姑娘艳红,与十一名服色不一、高矮胖瘦俱全的妇人们吵得不可开交。
争吵的原因不外是:那些妇人们的老爷因为迷恋上艳红,已整整一月未曾返抵家门,因此妻妻妾妾十一人便寻上慕星楼来讨回相公了。
熬人们骂艳红是狐狸精,迷惑了她们的相公。而艳红则不服地反驳:若非妇人们毫无魅力留住相公,男人何以要往外发展?
就这样你来我往,不知不觉间,围观的人群也被卷入其中,一场大混战于焉成形。
柳绝色无聊地摇摇头,搞不懂这问题有啥儿好吵的?那男人既会连讨十一名妻妾,表示他本性风流,会再看中其它女人也是正常。那些妇人们在下嫁于他的时候,难道不曾想过这问题?嫁了之后再来吵闹有何用处?
轻移步子转回内堂,她没空理会别人家的闲事,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习得一身好武艺为父报仇。
可恨袁青雷说要教她武功,结果回慕星楼不过半月,便跑了个无影无踪。如今两个月都过去了,他人影依旧渺茫,这样她得到何年何月才能习得全他的武艺?
穿过内堂,进入后园,广大的草坪正适合用来舞刀弄枪。
她解下腰间爹爹遗留下来的软剑,试着想舞出几式剑招。但软剑是何等高深的武器,岂是她这种连内力都登不上治面的小泵娘所能要弄得起来?
费了半天的劲儿,像丝一样柔软的剑身依然垂落脚边,它甚至连将剑举直都办不到,真真可恶到了极点!
“呼呼呼……”喘息着抹去眼中悲愤的泪,她不甘心就这样认输。“起来啊!快点儿起来,站起来……”甩着被环套压得抖如秋风的手脚,想起袁青雷加诸在她身上的一切,浓浓的恨意又为她带来一波新的力量。
一次不行,她就再试一次!总要将它试到成功为止。
不知不觉间,她从大天光练到了夕阳西下,红艳的彩霓遍洒大地!楼门前的争端也渐渐熄了战火。
柳绝色突然发现数道黑影自“禁区”窜出。“什幺人?”
四个黑衣人在看见她的时候,明显吃了一惊。“不是所有人都在前头看热闹?”
柳绝色注意到其中一名黑衣人手上擒了一名奴仆。这不是慕星楼里负责清扫“禁区”的财宝吗?
虽说是“禁区”,但其实也只是袁青雷经常活动的地方。他那人极端孤僻,最不爱有人乱动他的东西,因此他使用,或居住的所在都有专人打扫,外人不得任意侵犯。
不过说也奇怪,他却非常爱找她麻烦,饮食起居都非指明她打点不可,还跟她同宿共食,害她被一些爱慕他,却得不到他青睐的姑娘们恨死了。
“你们是谁?为什幺捉住财宝?”
四名黑衣人互相交换了一记眼神。
“快说!”柳绝色手持软剑,戒备谨慎地望着他们。“再不说我要喊人了,这楼里可是有许多保镳师父的。”
“闭嘴!”捉着财宝的黑衣人将手中的剑搁在他脖子上。“你敢叫人过来,老子就砍了他的脑袋。”
“不要,不要杀我,你们不是说只要我带你们找出楼主暗藏起来的密函就放过我的吗?密函你们已经拿到手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吧,呜呜呜……”财宝吓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来偷袁青雷密函的,莫非是西荻国派来的奸细?而且他们刚刚还说什么看热闹……难不成前头一场大混仗也是他们安排的?这样就更不能放他们离去了。
柳绝色不驯的眼圆圆地睁着,嘴巴张开才想喊人。
黑衣人手中的剑忽尔划向财宝的脖子,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啊!”财宝惨叫一声,白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你们……”柳绝色瞧得胆战心惊。楼里的人虽然对她不好!可见死不救亦非她的本性,但以她目前的实力能保得财宝安然无恙吗?
“下一剑就要割他的脑袋了。”黑衣人威胁道。
柳绝色心生不忍,只得放弃寻求救兵的念头。“好,我不叫人,但你要把财宝给放了。”。
“废话少说,你先把剑丢了。”
柳绝色依言弃了剑。“这样可以了吧?”
那四名黑衣人见她听话,不约而同松下一口气,四颗脑袋凑在一块商量起该如何应付这突发状况。
柳绝色立在原地,静待他们商量出一个结果来。
“笨蛋!正攻法不行就得学着使些手段,还不趁他们不注意时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一个阴邪的声音蓦然钻进她耳朵。
柳绝色浑身一颤。是袁青雷!他回来了,在哪里呢?她紧张地瞪大了双眼四下搜寻着。
“快一点儿,再不下手就来不及了。”那声音催她。
要她偷袭毫无防备的人?柳绝色握紧双拳、固执地仰起小巧的下巴。她才不做背后偷袭这种卑鄙事儿呢!
“笨蛋!”一声阴邪的怒骂又钻入她耳畔。
柳绝色毫不屈服地挺立原地。不管他怎幺说,总之她绝不做小人。
可她有骨气,那些黑衣人就不一定有了;四个人商量出来的结果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因此他们四人合力朝她杀了过来。
柳绝色连忙捡起亡父的软剑挡下一记杀招,但别说双拳难敌四手了!她一个十来岁的小泵娘又怎么抵挡得住四名大男人的进攻?不多时便被杀得危机四起。
“白痴!”随着一声怒骂的到来,一条白色身影迅如流星坠地,在眨眼间便解决了四名黑衣人。
随后,袁青雷面色铁青地瞪着她。“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枉我还用『蚁音传密』警告你!”
就算是惹来了一身的狼狈,她依然不服输地迎上他的目光。
这个固执的小丫头,当真是跟他卯上了!.他冷冷一笑。“你就这么想死?别忘了!你一死,你爹的仇可就石沈大海喽!”
一瞬间,柳绝色的眸间闪过一丝动摇。的确,今时不比往日,她得更用心保重自己才行;但若因此就要她行卑鄙手段去偷袭他人,这一点她仍是万万做不到。
袁青雷从她的神态上瞧出她的坚持,气极反笑。有意思!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泵娘居然能够蠢到这种地步也算不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