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脸是怎么回事?”他看着她脸上的青紫,明知故问。
她垂首专心扒饭,执拗的模样倒是跟茅坑里的石头有得比。
“有人欺负你?”
她沈默依然。
“告诉我,我可以为你讨回公道。”
她抿紧唇。
袁青雷月复里荡漾着笑意。不肯告状!也不肯示弱,很好。她若太容易摧折!那游戏就不好玩了。
“别把自己给弄丑了。”他白晰修长的手指在她唇边的瘀血上轻轻划着圈。
仿佛有一股电流窜过她背脊,她整个身子绷紧了起来。
“记得吗?”湿热的诱哄在她耳畔吐呐。“我不爱丑娘子的。”
她张大了嘴,眼睁睁看着他撩起她一绺散落于前额的发丝,在那片女敕白的肌肤上印下一记轻吻。
“你得为了我而美丽。”这是魔鬼的诱惑。
柳绝色机伶伶打了个寒颤,慌张失措推开他,脚步颠踬地朝门外奔去。
“唉哟!”颜俊郎正有事找袁青雷,在门口与她撞了个正着。
在手脚环套的拖拉下,她跟跄地退了几步,眼看着就要与门槛相亲相爱。
颜俊郎眼明手快地将她捞进怀里。“对不起,有没有撞疼你?不过先说清楚,刚刚可是你先来撞我的喔!”
柳绝色眼冒金星地摊软在他的臂弯里。
“放手!”一股冻人心骨的寒气?荡于屋内。
颜俊郎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幺事,那双环抱着绝色的手就已被两道劲风弹中,无力地软垂了下来。
“啊啊啊……”他的手……袁青雷居然折了他的关节!他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他竟这样待他?
“唔!”另一边,柳绝色发出一声惊呼,一失去颜俊郎的扶持,她的身子便控制不住地直往门扉上撞去。
袁青雷倏然挥出一掌,轻轻地托起她的身子送出门外。
她在晃了两下之后,安稳地站在走廊上,惊疑未定的视线投注在袁青雷莫测高深的俊脸上。
他刚刚是什么意思?她得为了他而美丽!在他杀了她的爹爹之后!他还想要她履行以往口头上承诺过的婚约?
他一点儿都不觉得难堪,或有罪恶感吗?那个可怕又邪气的男人。她撇开头!拚命地往外跑去,心跳得像要迸出胸膛,气愤、羞辱、悲伤、无助……万种情绪纠结成一大片乌云,笼罩了她一身。
袁青雷目送她离开,诡谲的眼神一变而为冷厉。“谁叫你碰她的?”漫天怒火直朝颜俊郎烧去。
“我?”颜俊郎气得跳脚。“刚刚那种情况你也看见了,我是在救她耶!我又不是故意的。”
但袁青雷才不管咧!他的所有物绝不许其它男人碰触,谁敢违戒!定不轻饶。
“下回再让我看见你碰她一根寒毛,小心你的脑袋。”
“你……我……”颜俊郎觉得好无辜啊!,他可是整座慕星楼唯一没欺负过柳绝色的人耶!可根袁青雷居然防他像防贼。“你要真这么宝贝她,楼里其它姑娘、丫环欺负她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面保护她?”
“她们是她们、你是你,我说你不准碰她,就是不准!”袁青雷大踏步往外行去,走的方向正是柳绝色消失的所在。
颜俊郎眨了眨眼,脑海中灵光一闪——袁青雷这种行为该不会是……吃醋吧?
楼里的姑娘们跟柳绝色吵吵闹闹是一回事,可就不许有男人亲近她,所以刚才那场意外才会为他招来被卸开关节的惩罚?
懊死的,这男人的独占、心也太强了吧!
“袁青雷,我的手!你不能为了一场意外就这样对我……”
袁青雷连回头都没有,只是轻轻弹了两下手指,颜俊郎给卸开关节的手臂便在指风的推挤下回复了原位。
颜俊郎目瞪口呆望着他出神入化的武功。模样儿俊秀、头脑聪明也就罢了,连武艺都习得这幺好,难怪皇上欣赏他……咦?想到皇上,他不是因为收到一张密令才来找他的吗?
“袁青雷,圣上有密令下来!你要记得去处理啊!”瞧着袁青雷越走越远,不晓得有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他是很想追上前去将事情办好啦!可一见着自己才经劫难的手……还是算了吧!小命绝对比任务重要。
柳绝色慌不择路地往前跑,为心头不停扩张的阴影心惊胆战。
还是忘不了那段纯纯的爱恋吗?
为什么?爹爹的死亡明明是那样地残酷!夜夜兜旋于她梦中,叫她食不安稳、睡不安枕。
她恨袁青雷,他杀死了她的爹爹,破坏了她的家园,更毁掉了她的人生;如此一名恶徒,她对他应该只有仇恨才对,可是……
忆起他的挑逗,他的手指轻抚过她唇边的伤,她体内的血液又开始造乱,好热、好热!
“唔……”紧揪着像要爆裂的心脏,她豁身一跃而入冰冷的莲花池中,意欲借着水中的寒气降低身体的热度。
水好冰,浸润在冷水中的身体一点一滴失去了炽热的感觉,紊乱的思绪也跟着沉淀了下来。
忘记他、忘记他们曾经共有过的美妙时光,她唯一该记的只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我恨袁青雷、我恨袁青雷、我恨袁青雷……”一遍又一遍,她在自己的脑海里布下咒语,除了恨他之外,她不准其它感觉占据心中。
慢慢地,她终于连心也一起冰冻了起来。没有表情的五官上!唯一慑人的是那一双噬血寒眸,阴惊而执拗。
由后追上的袁青雷目睹她变化的过程,游戏的兴味莫名其妙地淡了。
这是什么东西?她怎能有那副讨人厌的表情?她终究选择堕入魔道,让自己变成向他索魂的夜叉吗?
懊死的,这个没毅力又善变的女人!他还以为她够有趣呢!原来全天下的女人都一样无聊。
柳绝色没发觉他的窥视,在整理好心情后,就要爬出莲花池。
“唔……哇!”在攀到池边时!她的手指好象压到了什幺东西,湿湿软软的,还有温度!吓得她双手蓦地一松.整个人往后又倒回水池里!本噜咕噜地连灌了数口水。
她在池里挣扎了好半晌,好不容易总算稳住身子!好奇的视线往池边射去。
慕星楼里应该不会有蛇吧?她随手折来一枝莲花梗,小心翼翼游近池边,以花梗拨开茂密的杂草。
“咕——”一记细细的啾呜声毫无预警地响起。
花梗指引的前方竟是一只才出生没多久、毛都还没长齐的小鸟。
“讨厌,吓死我了!”松下一口气的浅笑化做春风,稍稍冲淡了她眉宇间的冷厉。
拖着一身的水湿答答地爬出水池,柳绝色双手捧起那只跌落池边的小鸟。真是个幸运的小家伙,摔的地方要偏个几寸,怕不早成为水底冤魂了。
一边抚着鸟儿微微发颤的身子,她抬头在四周的树干上搜索着,像这种功雏是不可能平白无故离巢的,八成是从附近哪棵树上的鸟窝里摔下来的。
啊!游移的视线最后被右前方的大榕树结吸引住,她在最粗壮的那根枝杆上发现了一个小巧的鸟窝。
抱着小鸟,将碍事的裙摆塞进腰带里.她手脚并用地爬上树干。鸟窝里果然还有几只与小鸟儿一模一样的雏鸟,正张大嘴咕咕地啾呜着。
她将小鸟放回它的家里,看着它们紧紧挤在一起,那种温暖又窝心的感觉像一道蜜泉,点点滴滴润泽了她的心肺。
胸口不期然涌出一道热流,缓缓融化了她被仇恨给冻成冰的灵魂,连僵凝的四肢也变得暖和了起来。
“咕咕咕……”一窝雏鸟争先恐后地对她叫着,好象在感谢她对它们兄弟的救命之恩。
不知不觉间,她的眼柔了,化尽冷厉后!只剩下单纯的坚毅沉积在最底层,让她整个人由里而外自然地散发出一股诱人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