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再见。”搭上司机前来接人的豪华轿车,未敏猛挥手,直到距离截断了两人的身影为止。
未央脸上强装出来的笑容终于垮下,同样年轻的她,背负的东西并没有比未敏少,只是身为长女,她没有退缩、哭汲的余地,再苦、再痛都得挺起胸膛扛起来。
“啧!别一张要死不活的倒霉脸好不好?一点都不像我的好学妹,财神都被你的衰样给赶跑了。”朱巧巧不晓得什么时候出了屋子,正站在末央身后,靠着她的肩膀道。
“学‘姊’,这个称呼早三年前就颠倒了,你忘了吗?”未央斜睨这位九O年代的奇女子一眼。
不是朱巧巧笨得毕不了业。事实上,朱朱聪明极了,她之所以无法毕业,全是因为她太爱钱了,百分之百夺财奴一个。
她人生唯一的目的是存钱、活着是为了要赚钱、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则是拥有可以填满整座太平洋的钱。
钱、钱、钱,她脑子里想的、念的、要的全是钱。她有一份正职、两份兼差,简直是拼了命地在赚钱。不能说她收入微薄,一个月近六万块的薪水算是丰厚的了。只是那个变态女人有种奇怪的禁忌——主职赚的钱是用来存的、只有兼差赚的才可以花。
而天晓得,这个变态女人,正职存下来的钱早突破七位数了,正勇敢地朝第八位数迈进,但那却是一笔碰都碰不得的天价,简直有病。
“别这样说嘛,学妹,你是知道的,学姊我就这么一点小小的乐趣,又无伤大雅。”朱朱耸耸肩,她乐在如此的生活中,优游自得,才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呢!“我来找你本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但知道了另外一件事,所以现在这件事比较重要。”
末央翻完一个白眼、再翻一个白眼,天啊!台湾的教育到底是怎么教的?二十八岁的女人了,居然还有这种颠倒不明的逻辑观,那些当过她老师的人都该去切月复了。
“说重点!”
“我要到你老公的公司去上班,你帮我走一下后门。”“礼义廉耻”这四个字朱朱没学过,当“利”字当头的时候,道义早就被冻在冰箱里,等着下油锅了。
“我一百年难得见蒋森严一次,请问一下,我该如何帮你走后门?而且我不清楚蒋森严在哪里工作?他有什么事业?他……”末央顿了一下,问道:“对了,你怎么知道蒋森严的底细?连我都不甚了解的事?你是从何得知的?”
“拜托!蒋森严很有名耶!‘雷霆保全公司’的负责人,谁不认识?”朱朱一副你少见多怪的样子,更启未央的疑窦。
“我知道‘雷霆保全公司’的负责人叫蒋森严,但你如何确定这个蒋森严就是我老公,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并不在少数,而且我听说‘雷霆’的龙头年纪不轻了,少说也有四、五十岁,我老公看起来顶多二、三十岁,他不可能是‘雷霆’的负责人吧!”话是这样说,其实未央也曾怀疑过,她的丈夫蒋森严就是世界第—保全公司的龙头“蒋森严”,只因两人同是神秘透顶的人物。
但“雷霆保全公司”负责人“蒋森严”这个名号,在世界各国、工商行号里流传最少十年了,虽然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可以她老公的年纪来算,根本不可能,才释疑了的问题,又被朱朱挑起,未央不禁有些因惑。
“不会吧!蒋森严这么老了!”朱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我不信,等我查出来,明天再给你消息。”同她来时一样,急惊风转眼间就飞走了。
末央膛目结舌望着那道远扬的身影消失,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耍人啊?急遽升起的怒气在胸口纠结。从凌晨遇到蒋森严后,这个世界就开始不对劲,全都发神经了,哪怕下一秒钟,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绑架了,也不必觉得惊奇,因为大家都疯了,全是一群疯子……
正这么想着,一阵晕眩感突然袭来,好因、好累、好想睡……朦胧中,视线里出现一罐喷药和……一只手臂,还有……老天!这奇怪的景象……她不会真的被绑架了吧?
第二章
同样的疑惑也在蒋森严心里翻腾。他一直忙到快傍晚才有空处理从未央屋子里拿来的传真,瞪着那一大张密码表,一股不祥的预感嚣尘直上地袭进心头。
昨夜收到父亲的通知,说有“黑暗帝国”门户钥匙的消息了,要他回家里接传真,当时他就觉得奇怪,父亲有事一向是直接与公司联络,这一次为何将资料FAX到家里去,父亲明知道他不与妻子同住的。
尽避怀疑,但他们父子的感情不好,他也不想细问,干脆回家一趟,让左辅拿了传真,立刻又回到公司。
把传真输入电脑,解出密码,结果是一堆无关紧要的资料,其中有一大部分甚至是旧消息了。父亲究竟在干什么?老糊涂了吗?还是他已经放弃寻找传说中的钥匙了?
不可能。蒋森严摇头否定掉那个猜测,起身倒了一杯威土忌,有一口没一口地浅酌着,这是他行之有年的习惯了,边喝酒、边想事情。
案亲绝不会放弃寻找钥匙的,他对于传说中的帝国是如此地执着,那么他是想骗他回家喽,为什么?难道……一股烈火随着喝下的酒汁在他胸腔间燃烧起来,莫非老家伙的目的是……
猛挥手,整瓶的威土忌和酒杯在黑色大理石地板上摔成一堆碎片,金黄色的酒汁漫流四处,正如此刻他尽内狂窜奔腾的烈焰,不受控制地燃烧翻涌着。
“左辅、右弼!”勃然怒吼像平地一声雷,炸翻顶楼隐闭的安详空间。蒋森严虎目发火,狠瞪着应命而来的两名随侍人员。“你们敢对我下药?”
他太自信了,以为两个一起长大,奉他若神明的辅位不会背叛他;他大疏忽了,怎会忘了,他们其实是听命于父亲的棋子。
完了,一步错,步步错!这使他冒火却不会昏厥的药当然不会是迷药,而有什么东西可以叫一个男人血脉贲张、欲火焚身?
懊死的、该死的!居然给他下药。那个老家伙和这两个混帐王八蛋,他们最好从现在就开始去求神明保佑他永远解不了毒,否则……
“不用这么大声,左辅、右弼并没有背叛你。”紧跟着进来的是一辆轮椅,椅上坐了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有一双炯炯发亮的鹰眼,精明神采尽在其中,但与他的利眸相背而驰的却是两只在衣袖外,枯槁如鸟爪的手臂,上面布满遮也遮不住的青黑色小点,那是针孔的痕迹。
乍见父亲的刹那,蒋森严惊讶地发现,那一直横在他面前,几乎要将他逼死的阴影竟然崩坏了。
这是那个无情无义、逼疯他母亲的老暴君吗?他们父子大概有……十年不见了吧?在他的记忆里,父亲应该是高高在上、冷血残酷、为巩固自己的势力不惜血腥排除异己的恶魔。
想当年,提起“蒋修罗”的名号,保全界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们叫他撒旦,而他也确实是个没血没泪的魔鬼。蒋森严的冷酷比起父亲来还差上一大截呢!
可是现在,那个魔鬼在哪里?跟前的不是“蒋修罗”,只是个面临凋朽的虚弱老人,他已经没有力量了,也许连生命都要消失了。
蒋森严不禁怀疑,事实果真如此,那么他长久以来不停地鞭策自己、几近自虐的埋头苦干、努力抗争究竟所为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