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是什么味道?
半梦半醒之间,段青总觉得鼻息之间有股幽香,闻起来说有多舒服便有多舒服,然而,她似乎已经许久没闻到这个气味了,一时之间也想不起这混杂各式香气的气味究竟是什么。
混沌之际,段青蹙眉思忖,一会儿,突地漾出笑意。
啊啊……她想起来了,是兰香。算算时节,这个时候兰苑里头的各式兰花该是开放得差不多了吧!
呵呵,真想瞧瞧那一片万紫千红的花海……
想着,笑意不由得更浓,彷若她生来就爱笑,无论遇着什么事,皆能以笑轻轻带过。
她也许自觉很享受,被排除在外的朱见暖,可不想被抛诸脑后。
“妳在笑什么?”朱见暖低喃着,长指拢了拢她滑落腮边的发丝。“梦见了什么?何不说给本王听听?”
“咦?”段青蓦地张开眼,有些疑惑地瞪着眼前的男子,瞪着他那双异常柔情的眸子,一时之间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妳醒了?”朱见暖轻勾起嘴角。
段青眨了眨眼,眉头蹙得更紧,月兑口道:“殿下?”她被人送回段府了吗?不对,段府没有种植兰花,这里不是段府,这里是……
正思忖着,眼前带笑的眉眼突地狰狞了起来。
“妳把本王误当成他!”朱见暖怒不可遏。
他辛苦照料她两夜末合眼,甚至为了唤龌牠,还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到兰苑,而她一张眼、一开口,竟将他错当成东宫太子,这口气要他怎么吞得下?
“王爷?”段青诧异极了。
“哼。”他冷哼一声,起身走到桌旁。
段青望着他的背影,想要坐起身,却突然觉得肩头痛得教她想掉泪,不由得又跌回床榻。
“啊……”好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妳这个笨蛋,妳受伤了,妳不记得了吗?”朱见暖急忙走回床畔,审视着她瞬间苍白的容颜,替她抚去额上的冷汗。
她痛,他的心比她还痛。
“啊……”段青申吟了几声,艰涩地点了点头。
她想起来了!
那时她听到凌空破窗而入的尖锐声响,还未细想是怎么一回事,她的身子便已自动地扑上他了。
她猜是暗器,只是……到底是什么暗器?竟能教她这么痛,这感觉就像是从后肩穿透到前头,痛得她龇牙咧嘴。
“笨蛋,本王哪里需要扑身相救?谁要妳多管闲事的?”瞧她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他不禁更恼。
早知道会教她笨笨地坐起身而牵痛伤口,他方才就不该小家子气地走到一旁。
都已经守了她两夜了,盼的不就是她醒来的这一刻?都怪她,无端端地将他错认成那个混蛋。
“王爷是在谢我,还是在骂我?”她笑得很苦,五官都皱成一团了。
她替他挨了一箭,他居然还忍心骂她。
“哼。”他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
她张眼看着他,虽然冷汗不断地从额际滑落;然而见着他安好,她心里也踏实多了,痛楚似乎也在无形中减轻了一些。
“妳又在笑什么?”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然而,睇着她的笑脸,他一直悬着的心总算安稳一些了。
“没事,总觉得还活着似乎也挺不错的。”她笑道。
“哼,妳不是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可不是?人不月兑一死,早晚是-片尸骨,但不代表我想死啊。”段青笑着,冷汗却不断地滑落。
若是可以好好过活,谁不要?
若老天愿意给她机会她没道理不要的。
“别笑了,瞧妳痛的。”他用袖子轻拭她的冷汗。“要不要吃点东西?还是我派人替妳端药过来?”
闻言,段青不禁又眨了眨眼。
她是不是还在作梦?气焰高张、嚣张跋扈的兴王正在照顾她呢,而且口吻是恁地温柔、神情是恁地怜爱,他真的是兴王吗?
真是教她受宠若惊啊!
第九章
“好苦……”老天,这到底是哪门子的药,怎会一路苦到舌根里?
“良药苦口。”朱见暖见段青一张脸皱成橘子皮,不禁好玩地掐着她瘦削的脸颊。“啐,妳把自个儿瘦成这副德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本王凌虐妳,不给妳饭吃呢。”
段青抬眼睇他一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向来吃不胖。”
实际上,若不是进了兴王府,先是染上风寒,后又为他挡了一箭,她想自己应该不会瘦了一圈!
但,她一点也不怨,就当是命吧。
八成是她上辈子欠他的,这辈子注定要替他挡下这一箭。
“哼。”朱见暖哼了声,又舀了一口药汁凑到她的嘴边。
原本以为聊聊天,便可以逃过一劫的,岂料药汁还是要喝,呜呜……真的好苦啊!
“好了,给妳一块糖。”将药碗搁到一旁,朱见暖从桌上的小碟上取来一块糖。“张嘴。”
段青傻愣愣地睇着他把糖搁到她的嘴里,缓缓地把嘴合上,却分不出甜得教苦味消失的甜,究竟是来自于他给的糖,还是他异于寻常的举动。
但是,这实在不像他的行事作风啊!
“妳在瞧什么?不甜吗?”回头瞧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他不禁有些不自然地双手环胸。
“王爷待我真好。”她由衷地道。
可不是?记得未替他挡下那箭之前,他一向剑拔弩张,不打破砂锅问到底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然而,挡下这一箭后,不过是几夜之间,他的态度竟然大相径庭,虽说她已经慢慢习惯他变化不定的性子,但是这一回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他的眉眼、他的口吻、他的举止,莫不透露着毫不掩饰的温柔。
“哼。”朱见暖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冷哼了声。“知道本王待妳好就好,记得以后没有本王的吩咐,绝对不准再轻举妄动,甚至做些教本王发火的事,别以为本王很喜欢照顾人。”
“哦?敢情是王爷是为了我,才愿意纡尊降贵地照顾我?”段青舌忝着糖,甜而不腻的味道令她回味无穷。
闻言,朱见暖蓦地回眼瞪着她,见到她的笑脸,不禁怔愣,一会儿才急忙回过神,恼羞地低吼:“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妳只要记得本王怎么说,妳就怎么做便成。”
“是,王爷怎么说便怎么好,一切都听王爷的吩咐。”段青不置可否地轻笑着,清灵的水眸眨啊眨的。“王爷,我好似瞧见你的耳根子发红了。”
原来他也是会害羞的。
“妳在胡说什么?”他的眼眸危险地瞇起。
“没没没……”她笑得很乐,赶忙佯装疲累地躺下。
差点就忘了这个人说风是风、说是雨是雨的性子,要是逗他过了头,倒楣的人可是她自己。
“妳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他俯首,恶狠狠地瞪着她。
段青眨了眨眼,笑得很无辜,“这也是王爷宠的啊……”难得能教他宠上天,她不好生把握,岂对得起自己?
况且,她可没逼迫他,是他在她昏迷醒来之际一直待她好,对她嘘寒问暖,无微不至……不知道他演的到底是哪一出戏,但无论如何,她都相当受用,感激在心头。
“知道本王宠妳就好,往后不准妳再把心思分给其他人。”他俯,轻啄着她的唇。
她没有抗拒,睇着他柔情似水的眸,看见那专注深情的眸底竟有她的倒影,心底不禁流过一股暖意。
虽然是孪生子,他和东宫太子的性子可真是天差地远。
一个是千方百计护卫皇位,哪怕是要了他亲弟弟的命,甚至是牺牲了她的命也无所谓;一个却是如此极尽深情地呵护她,好似她一捏即碎,受不住风吹雨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