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不会是做恶梦吧?
“八百年前定下的婚约。”范洋挑起眉,看着他难以置信的神情,她不禁笑得很邪恶,简直像是看好戏。“蒙爷,你找舍抹有事吗?”
“我找她……”蒙前双眼失焦,一时说不出话来。
现下找她,他还打算要怎么做?
她都要成亲了,就算他真找着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心头一阵烧痛,难以言喻的痛……
“究竟是什么事?”见他吞吐个老半天依旧说不出半句话,范洋不禁没好气地扬声,有股冲动想要往他的脑门敲下去。
啐,到底是不是男人啁?这般扭扭捏捏的。
他抬起失焦的眯眸,瞅着她好半晌,才淡淡地开口。
“可否告知老家在何处吗?”听说她们是打京城下苏州,老家八成是在……
“你问这个作啥?”她有些意外地扬眉。
“我……”他暗吐口气,叹笑,“可不是吗?”
他问这个作啥,想去寻她吗?她从未给过任何承诺,更没有亲口答允他的求亲,名为私定终身,实则他一人独演,是他自问自答,从头到尾她什么都没说。‘原本是想要问她昨儿个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如今疑问依旧,能解答的人却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他…“要怎么平复这悲楚难喻的痛?
见他仿若行尸走肉般地往外走,范洋扬声道:“太行山。”
“太行山?”蒙前蓦地回头。
“她要我留个东西给你,还有口讯。”范洋拉开案桌旁的小瘪子,取出一个小木匣。
“这是?”他缓步走回,打开木匣,“这不是她的玉步摇吗?”
“只要我同我爹说一声,他绝对不会勉强你的。”
“嗄?”蒙前不解地抬眼。
“涛儿留的口讯。”范洋没好气地道。
“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范洋不禁翻了翻白眼,眯起水眸瞪着他。
“你不是差人打探咱们三姐妹的身家背景,你岂会不知道咱们出身太行山卧龙坡?你不就是当年让我爹救起,硬逼着十年后要上门提亲的小子?”
昨天逼问妹子,才将这消息给逼出口,天晓得他们两个怎会这般有缘,在这等情况底下重逢……啐!是今生注定不成?
蒙前眯紧魅眸,直瞅着她不似说笑的嘴脸,不由得勾唇冷。笑。
“你在说什么?”天底下岂有这般巧合的事?
他逸声轻笑,却突然想起昨儿个,当他提起老山贼之事时,她似乎有些古怪。是了,昨儿个她临走之前,似乎也说了什么同谁说一声,绝对不会勉强他……
怎会是如此?搞得他一头雾水,哭笑不得。
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绝不可能是这样的,她怎会是女山贼?她怎可能是当年蒙着面纱的小女娃儿,怎么可能?
“你仔细瞧瞧这根玉步摇,是不是同我头上的玉簪几乎一模一样。”范洋取下玉簪同匣子里的玉步摇摆在一块儿。
蒙前敛眼一瞅,将玉簪和玉步摇对照一下,发觉二物几乎一模一样,除去玉步摇的簪打了个洞,串了些玉穗,其余的,举凡家纹、落款署名皆相同,这根玉步摇尚未加工之前,绝对同这簪子一模一样。
这簪子……尽避他的记忆有些遥远,描绘不出形态,但只要再让他瞧一眼,他便能够肯定。是了,确实是当初管赋道盗走的那一根!
就算如此,也不能代表她是老山贼的女儿,不能……
“这是我爹给咱们姐妹的,一人一根,是定情用的,在十年前,我爹将涛儿的玉簪交给你,可约莫四年多前,玉簪又回到她手中,她不疑有他,直接请人加工改成玉步摇,所以根本忘了曾有人上门典当这根簪子。”前头是事实,后头是她猜想的。
当年,涛儿愿意同她们一道下山,自然也是为了要逃避爹擅自为她定下的亲事;只是没想到,九弯十八拐的,反倒是提早碰头了,唉!
“所以……”他挑高高眉头。
一切都如她所说的?范洋说得绘声绘影,在他的脑海里头牵出线条,穿出网,编织出轮廓,教他惊颤不已。
天底下岂会有这般巧合的事?范涛竟是他亟欲逃避的女山贼……
早有种种迹象显示,只是他没有多想;她的行为举止不似一般闺女含蓄而矜持,更有一身好武功足以自保,还有她的随性而为……但,也不能以此便认定她是那老山贼之女吧?
话又说回来,就算她真的是,又怎么着?
就算她真是女山贼,他也一样要她啊,他岂可能因为她的出身便不要她?而她回老家到底是……
“不对,与她有婚约的人是我,她要与谁成亲去?”他突地发现症结。
“啐,你不是不想要上太行山迎娶女山贼吗?所以涛儿为你特地跑一趟,要我爹别再逼婚,这下子你可欢喜了?”见他勾笑,她不禁有点恼。“哼,就我妹子笨,还特地为你跑回卧龙坡……”
“为我?”他发噱道。
为何要为他做这种事?倘若与他有婚约之人是她,他自然更加欣喜,她为何要为了他而回去取消婚约?难道就因为他曾嚷着说要退婚?
天,那个傻丫头!
他又不知道她就是太行山上的山贼之女,她何必要……既然惦记着他说的每一句话,怎会忘了他昨儿个才说出口的衷曲?不成、不成,怎能放任她做傻事?他得赶紧阻止她不可!
得快、得快!蒙前手里拿着玉步摇便往外跑。
“哼!知道她就是你避之唯恐不及的女山贼,你便后悔了?”
睇着他的背影,范洋笑得极冷,心里有一股冲动想要对他饱以老,拳。“说不准你根本老早就查出她的底细,你只是想要利用她罢了?”
原本以为他在商言商,接近涛儿是为了能和官府热络,继而将他家玉石给荐举大内,如今瞧来,似乎证实她之前的揣测是真。
他走了几步又踅回。“我说过了,我没有这么想!”或许打一开始真的是,但现下绝对不是,他只是想要瞧她,同她确定彼此的情意……他才不管她到底是不是女山贼!
倘若是,那更好,他便带着玉簪上门迎亲去,事情便能皆大欢喜圆满落幕。
“那么,你又是作何感想?”是她误会了吗?
“我要带着玉簪上太行山迎亲!”他毅然道。
他在犹豫什么?这等事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他现下得要赶紧起程,绝对不能让她赶在他之前回到太行山。
见他急忙往外走,范洋慵懒地道:“倘若你真对她有意,我倒可以帮你。”
“帮我?”他立刻止步,转身回视范洋清明的杏眸。
“对,要不要一句话!:”若不是向来喜乐欢笑度日的妹子为了他而沾上忧色,而他对妹子好似真有几分深情,她才不想要趟这浑水哩。
“有我帮你写信,差人日夜赶路,肯定可以赶在涛儿上山之前送抵,先教我爹将一切办妥,你便能够放心地上门迎亲。”
闻言,蒙前不由得喜笑颜开,抱拳喊了声:“多谢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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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些东西全都丢出去!”
范涛在闺房里大吼,里头不时传出清脆声响;范措毫无畏惧地推门而入,眼明手快地接住一只木匣。
“女儿啊……”他忙闪身到旁。
“爹,你到底是在搞什么鬼?”范涛连忙又抄起一只木匣,颇带威吓地瞪着他。“我才回到山上,还没同你问安,你便差人将我关在这儿,又差人传话要我穿上大红喜服。你说,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