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为难地点头。
又没有人同她说过,她又怎么会知道姐姐们的心意?
“宝儿,你该记得,四娘……也就是你的娘亲,她待咱们极好,当年也是她保护着咱们长大的,遂这一份恩情,咱们是不敢忘的。而对你,不只是因为四娘是你的亲娘,更是因为你是咱们唯一的妹子,咱们能不怜惜你吗?只要是你想做的事,咱们阻止过你吗?”
毕来银语重心长,双眼看得老远,似在思索着什么。“陪嫁又是如何?咱们四姐妹,倘若只取用其中一份,也够咱们用好几辈子了,要那么多钱财做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守着那些钱财,只不过是因为我若不守着,便会又爹给拿走了。”
毕进宝边听边回想着,是的,她原本就不爱出门,因为她老是嫌累;而她也因为甚少出门,遂也甚少同姐姐们要求什么事情。
只是这样子的日子一天天地过下去,她就这样把自个儿给锁在碧罢苑,一步也懒得踏出。
“二姐,我……”原来打一开始便是她自个儿想岔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姐姐们对她是近乎纵容,她却反而以为自己成了被囚禁的鸟儿。
真是的,这念头到底是怎么浮上心头的?
或许是遇上季叔裕之后,因为他太像风了,自由得让她想往。
“好了,以后记得不管是发生什么事,一定得要差个人回来通知一声,不能就这样默不作声,好似真不在意回毕府。”
毕来银拉着她来到了后院大门,“咱们是舍不得你出嫁,倘若你真要嫁与那个男人,那就把他给拐回府来吧,在家里咱们也好有个照应,知晓吗?”
“可是他……”这事很难吧?
唉,她压根儿不懂得他的想法,虽然他是待她极好,但并不代表他就是喜欢她。
“他既然会收留你,就表示他对你一定有相当的好感。”毕来银很肯定自己的相法。
倘若不是对宝儿有意,有几个男人受得住她的天生龟性和慢郎中性子?
况且她待在那儿并非是一、二日,而是已经待上近个把月了。
救了宝儿,居然还可以分居别室,这个男人的品行可算良好。
把宝儿交给他,她们还算是挺放心的。
“真的吗?”她咧嘴笑着,其实她也有那么一点点自觉,只是总不好意思由自个儿给说出口。
“好了,你去找他把,倘若有什么事,记得差人回来通报。”毕来银示意要守门的小刀开门;门一开,便见着一辆马车已守在后门边了。
“我已差人备好了马车,你放心的去见他吧。”毕进宝紧紧地搂了她一下,随即笑颜颜开地坐上马车扬长而去。
少顷,后院的大门前又跟上一辆马车,里头有人探出头来。
“二姐.我真的要跟上吗?”毕纳珍拉一嗓门问着,一见毕来银点头,她立即策着马往前奔去。
“银儿,真让宝儿同那男人接近无妨?”毕招金从后院另一旁一的小径走出。
“大姐,我不会瞧错人的,那男子确实是不错,要不然宝儿不会因为他而打算离开毕府。”毕来银差人关上门之后,便跟着毕招金往回走。“宝儿长大了,咱们也得要为了她的婚事打算,总不能因为不想把家产归还给爹,遂不准她出阁吧?那对宝儿都不公平,再者那男人待她极好,也颇能忍受她的性子,那就表示那个男人是个君子,当然也是一个容易受控制的男人;宝儿若是能够顺利地把他拐回毕府,对咱们毕府,倒也算是美事一椿。”
“你倒是算得比珍儿还精。”
“替咱们找个男人壮壮声势,至少可以让爹不敢轻举妄动。”毕来银露出教人玩味的笑意。
“那你的笑意。”
“那你呢?”毕招金轻问。
她一愣,侧眼笑睨着她。“大姐,你变了,你以往根本不会同我过问这种事的。”
“你还没回话哩。”
毕来银抿着笑,“你以为我碧玲阁养了那么多男人是用来作啥用的?好歹也是个男人,倘若有人要对我不轨,尽避他们打不过人,至少还可以当个垫背的。”
可不是吗?横坚她的一生已经注定要耗在毕府了,那么就不需要其他姐妹也一并赔进,她一个人承担重责大任便已足够了。
***
一抹颀长的身影极为勤奋地在田里松土,为即将到来的春令作准备。
不一会又三两步跑回茅屋,身手俐落地修补有点破损的屋顶。
把这个屋子漏水的问题先处理好,相信到时候要住蚌八年、十年的,绝对是不成问题。
说不定往后还会多增个人,他若不再加盖个房间,到时候怎么住得下呢?
季叔裕面露喜悦,边想边笑着,一会儿又突然跃下屋顶,奔进屋内搬出了几块木板。
他得要赶紧把屋里的案椅钉好,要不然到时候迷糊又迟钝的宝儿若是跑回来了,要她坐哪儿呢?
对了,床板也要重新装钉一下。
这床板是他当初自个儿随意放、随意钉的,但若是宝儿要睡,还得要用上双层板子,然后在床板下头多放盆火不可;要不然若是冬令大雪,恐怕会把她给冻着了。
对了,她既贪睡又懒骨成性,他得要再帮她钉上一具暖箱,可以放在屋里的一隅,若是她累了便可以在上头稍歇一会儿。
这床板到底钉多大才成呢?以往是他独自一人在床,既来大小罢好,但若是要两人同床的话,肯定是睡不了。
罢了,床是钉大点好,不管如何,大床也比较好睡。
啧,他在胡思乱想什么?
既然她人都已经走了,她这个千金大小姐又怎么可能会特地跑回来找他?倘若她真是不甘心的让她那些姐姐们给强行押回去的话,她应该要给他一点消息,好让他去救她的,不是吗?
她知道他这个人向来是好管闲事,何况她和他也相处好一段时间了,只要她有事相求,他不可能不答应的。
然这没良心的女人,居然一走便是三天,连捎封信通知都没有。
城内离这儿的距离,依他的脚程算来,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然她却没有半点消息传来,亏她还说什么要他迎娶她。
吻,大户千金就可以说这般话挑逗男人的吗?
倘若他不是个君子,而是一个贪图美色和财富的小人,她还怕不栽在他的手中?
那种话能够随随便便对个男人说的吗?就说她是个涉世未深的大户千金……不,说好蠢一点也不为过。
亏他还像个傻子一般思忖着床板到底要钉多大。
他向来喜于游山玩水,总是没法子在同一个地方待太久,顶多待个两三年,他便会离开。
而现今他居然为了宝儿而修补茅屋,还不忘钉制案椅和床榻,他到底是在想什么啊?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她那张傻气的小脸,还有一脸无辜的可怜样。他是不是中邪了,要不然怎么会一直念着她?
想着想着,他居然把那剩余的两笼包子都给吞下,害自己痛得冷汗直流,甚至倒在地上打滚。
他一定是病了吧,要不然明知道那些包子吃不得,居然只因一时念着她,不知不觉中就把包子都给吃光了。
想毒死自个,他都觉得是武学底子打得太好了。
真是荒唐透顶!潇洒成性的他,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停下脚步,甚至还有点想要在这边扎根。
包可怕的是,他居然还暗地里在等她,仿佛她真的会再一次回到这儿。
就算回来了又如何?他又不可能真如她所说的,迎她为妻。
他是风哪,而她是不动的老树、是拖车的老牛,怎么可能跟得上他的脚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