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懂了情字便是注定要落泪而悲惨地过上一辈子,她宁可永远都不要懂。
不值得,一点都不值得!
“这有什么不对?三妻四妾谓为大丈夫,这是老祖宗留下的箴言,有哪里错了?”他没有动怒,只是声音微微低沉了些。“多纳些妻妾,是为了多留子嗣,我不认为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他真是搞不懂这丫头脑袋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连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事,也能拿来同他告状……难道要他不纳妻妾而让尉迟氏的香火断在他的手中?
再勖的身子虚弱,压根儿不能迎妻,倘若他不多纳些妻妾,要如何传续香火?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女人不过是用来传宗接代的罢了?”这道理……似乎不管走到哪都一样。
皇室为了要多留龙种,强盛国运,遂辟了后宫、纳进秀女,那些嫔妃只为了等待皇上的宠幸,女人仿佛不是人,仿佛只是一种工具,或者该说是某种生孩子的工具?
而身为女人的自己,也只是为了生育才出生在这世上的吗?
“要不呢?”他冷哼了一声,仿佛他的想法再自然不过。“难道你会不知道七出之中便有一条罪是无子,若是生下出娃儿的妻子,是可以休掉的。”
“那么女人不就同鸡、同猪一般了吗?”她生气了。
她是人耶,为什么要说得好像女人同猪、鸡一般?
“你在说什么?”
怎么把她的虚伪面具撕掉之后,她反倒是变了个人?说起话来莫名其妙的,论调更是教人无法理解……难道宫廷内便是这般教导宫女的吗?
“我说女人就同猪鸡一般,若是生不出猪小子、生不出蛋的话,只会变成一盘盘的佳肴!”她火大极了,她才不认为自个儿只有这种存在价值罢了。“倘若是一个男人身上出了问题而生不出孩子,试问,妻子可以休夫吗?”
真是太不公平了,男人可以因为女子无子而休妻,然而女子却不能因为男人无子而休夫……天下的规矩是谁定的?
以往她以为只有在宫中才有这事儿,想不到市井之间亦是一样的想法!
“你在胡说什么?天底下岂有女人能休夫的?”他寒起声调,眯起黑眸重新打量她。
她的言词太过惊世骇俗,倘若真要把她留在府中,不见得会是一件好事,更何况他是打算要把她放在再勖的身边,希望她的护主之心可以让再勖免受无耻下人的欺负,希望她的真诚之心可以让他免于担忧再勖会让她欺了……现下他可得要重新估算了。
“是啊!从没听过女子休夫的,但是男子休妻之事却时有所闻。”见他发怒,她也不怕了。她生气了、火大了,天底下就她最大,谁也别想阻止她发泄一肚子的怒气。
可恶!如果女子注定要让人欺负的话,那她下辈子一定要当男人,如果能够让他当女人的话就更棒了,到时候她就让他尝尝何谓被欺的滋味,让他知道当女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那又如何?男子休妻是天经地义,只要妻子犯了七出之中的一条罪,男子都可以休妻。”他微微地坐直了身子,眯紧的黑眸直睇着她因发怒而泛红的粉颊。“女子多为贪婪,可以为了荣华富贵而不顾一切,就像那些潜进府里的大户千金一般,压根儿不懂得女子的矜持,在你未到府之前,要在我的炕床上发现赤果不着一缕的胴体,是夜夜可见!那般的女子,我何须怜她?”
“那是……”她也觉得那些千金小姐的举止确实是荒唐了些,但是……
“既是她愿意献上身子的,我又何必赶她走?而那一种毫无羞耻之心的女人,你以为她们会多贤淑?”她根本不懂得尉迟府的富裕到底是到怎样的地步,更不知道一旦树大招风,城内的女子莫不以尉迟府为目标,然而抱着此等心思的女子,又怎么教人怜惜得了?
“你说的没错,但是……”她不禁语塞。
他说的没错,她想的也没错,但是……连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刹那间一肚子的怒气化为郁闷的死水,深深地嵌在她的心底。
“况且多数女子亦对再勖有意,明知道他体虚,压根儿不能行房,却硬是往西风苑去挑诱他,那种毫无妇德可言的女子,我不过是赶出府罢了,算是已经十分宽待了。”倘若他想做的话,绝对不只如此,他还可以更绝,还可以更狠。
“不对,就算她们真有错,你也不能这么对待她们!”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快要被他洗脑了一样?
“她们也不该这么待我吧?”他哂笑道。
“这……”
“大少爷,用膳了。”
蔺纚衣正想要再给予反击,却听见管事的声音,一回头便瞧见管事差丫环送上晚膳,闻及那香味,险些勾诱出她的口水。
天啊!旋炙猪皮肉、煎茄子、滴酥水晶绘……大热天里,他大少爷吃起烧烤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她光是闻这味道都觉得她快晕了……唉!不对,她方才是说到哪里去了?怎么让人打断了就想不起来?
“你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伺候大少爷用膳?”管事吼着,怒目瞪视着蔺纚衣。
她傻楞地睐着他,突然觉得她还真不是普通的卑微。
她吃的是杂粮,他吃的是美味佳肴,而且还要丫环伺候他用膳!
“你们下去吧!让她伺候便成了。”尉迟方勍瞅了她一眼,随即挥手让一干人等退下,又对着她道:“你饿了吧?要不要一道用膳?”
蔺尔衣挑眉睐着他,暗暗地吸回快要泛滥成灾的口水,义无反顾地摇头。
不,是饿了……她好饿、好饿,一整天都没吃东西,怎么可能不饿?只不过她方才同他争吵过,现下若是要同他一道用膳,岂不是丢了自个儿的脸?但是……好香,真的好香哦!
“这猪皮肉香得很,女敕得入口即化,你要不要尝一口试试?”他夹起一块猪皮肉在她面前轻晃着。
她是挺好的,不过就是想法怪了些,如果可以让她抛去那些古怪想法,要安排她在再勖身旁伺候着就不成问题了。是了,是为了再勖,他才刻意先安排她为他的贴身丫环,可不知怎么地……总觉得这样逗着她,似乎挺好玩的。
蔺纚衣很用力、很用力地再咽下一口口水,她努力地勾笑,再残忍地把眼睛挪到角落里,硬是不看那一块好像很女敕、很软、很好吃的猪皮肉,她绝对不向恶势力低头,更不向猪皮肉投降,绝不!
反正她已经饿了两顿了,再多饿一顿也无妨,她也不是头一天饿肚子,记得那时候甫入宫时,她也是被人整得挺惨的,也曾经两天两夜没用餐,现下不过是一天罢了,她还顶得住。
不要看就好了,但是有香气……难道要她别呼吸?要她怎么忍受这天大的折磨?
“真的不吃?”他甚至用手扇着香气。
蔺纚衣抿紧了唇,她勾笑睐着他道:“恕奴婢先告退。”话落,也不管她主子到底是不是点头答允了,她拔腿便跑,仿似把这飘满烧烤香味的大厅当成地狱般地急欲逃离。
不成!她再不走,她待会儿肯定会跪倒在他脚边,求他给她一顿温饱。
呜……她宁可饿死也不做这种事情,而为免自个儿干下这丢脸事,遂她是非跑不可。她宁可被赶出府,宁可在街头流浪,也绝对不向他低头。
绝不!
第七章
有没有搞错啊?
蔺纚衣敛眼睇着空无一物的膳房大桌,一双柳眉不悦地打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