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苑另一头的人工池子,传来了吵死人不偿命的谩骂声,让寻朝敦好奇的循声找去。
“你以为咱们府里的二少爷会像大少爷那般良善,捧着你进西苑吗?”
“别傻了,就瞧你这模样,你也想要同你们家小姐平起平坐?”
一群婢女将裘瓶静团团围住,逼得她只能不断地往人工池子退,仿佛是蓄意要逼着她落水。
“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只是想要尽心地照顾我们家小姐,请你们不要挡着我的路好吗?”裘瓶静向来谨守本分,对于主子的交代,自然是放在心上的,但是对于这一群纯粹想要伤害她的下人们,她不需要压抑本性。
真把她当成病猫了不成?在主子面前,她当然得要有下人的样子,但是在她们面前……她要让她们知道,她裘瓶静可不是被吓唬大的,更不是被欺负大的。想整她,还得有本事才成。
“哎哟,你还敢顶嘴?”
“咱们姐妹是要教你,瞧你这是什么态度?真以为自己成了凤凰不成?”
“别傻了,你这只乌鸦。”
一个人面对十几张嘴,裘瓶静只能一步步地往后退,说真格的,这十几个婢女倘若真要欺负她的话,她铁定是抵挡不了;但是她别的没有,有的只是一身傲骨,她不容他人污蔑她的自尊。
至少,她是绝对不会向她们低头。
即使真被她们给推下了水池,她也不会低头,尽避这入冬时的水会冻死人,她仍是不会屈服在她们的婬威之下。
“是一只乌鸦,总比一群溃不成军的麻雀好。”裘瓶静嘴上不饶人地吼着:“哼!说穿了,你们是在妒忌我。倘若你们真那么爱寻大人还是二少爷的话,你们可以直接月兑光了衣裳,跳上他们的床榻不就得了?仗着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这算什么?”
她知道,横竖自己是逃不过这一劫了,那她索性放胆子和她们对上,否则要怎么消她心头的闷气?
“还敢耍嘴皮子?瞧我怎么收拾你!”
“真是不知羞耻地贱人!”
十几个婢女七手八脚地欺上她的身,拉扯她的头发,让她如瀑似的发丝滑落,袄子被撕破,露出了大半的劣质棉絮。
裘瓶静只手抵挡着数十只手,她哪里是她们的对手?只见她节节败退,眼看着只差一小步便会落下池子。说时迟那时快,一双有力的臂膀自她的身后将她托住,稳下她原本摇摇欲坠的身子。
而眼前一群麻雀似的婢女在刹那间消失无踪,不禁令裘瓶静有点错愕。
谁啊?她偷偷地回眸,想要偷看身后的人,才转头,却见到了他,“啊!”怎么会是他?他又怎会靠她这么近?
裘瓶静惊叫,惊慌之余,双手不自觉地推拒着,寻朝敦没料到她会这么做,颀长的身躯毫无预警地就这么摔落人工池子里。
“大人!”
裘瓶静傻了眼,她忘了自个儿离水池有多近,想当然耳,站在她身后的寻朝敦必定是站在池畔上了,她怎会粗心大意地忘了他有多么接近,还用双手将他给推下了池子……他想必是为了帮她而来的,而她不仅没道谢,居然还……天啊!她怎会接二连三地犯错呀?
***
“寻大人,奴婢真是……”
裘瓶静拉着寻朝敦一路往她的房间跑,扁着嘴,隐忍着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不断地自责自己的粗心大意。
她真是的,怎么会这样?
“不打紧的,倒是你……”
寻朝敦浑身湿透了,在这刺骨的寒风中跑着,虽是感到有些凉意,但倒还能忍受。
裘瓶静粉女敕的脸上有几条抓痕,有些甚至还渗出一些血丝,而头发早就散乱了,连身上的袄子也破了好几个洞。
他真没想到观府里头的婢女竟是如此善妒,这么一小件事情,居然也能在她们之间闹成这么大的事。
“奴婢没事,要紧的是寻大人。”
闭了个弯,踏进了裘瓶静的房里后,她连忙将门关上,好让这冷冽的寒风别再吹进她房里。然而这间房,即使将门和窗都关上,仍令人感觉寒意彻骨。
裘瓶静忙不迭生起炉火,到床榻边拿出一条补钉过的大布巾,想要递给寻朝敦。
“甭忙了,我说了我没事。”
寻朝敦瞧她略胖的身子在这小房间里东窜西跑的,忙得不可开交,令他感到有些心疼。
与观府里头的下人相比,她算是好上许多,懂得体恤、懂得贴心,懂得伺候主子不与人争执;即使是让人欺负了,她亦是全力反击,而非像薛金荷那般过分良善得任人欺凌。
还好,至少她还知道要保护自己,不过,他实在没想到观府里的婢女在他面前总是千娇百媚、曲意奉承,而实际上竟是如此地狠毒,把她给伤成这样,真是让他开了眼界。
“寻大人,是不是奴婢的布巾太……”
瞧他直盯着她,裘瓶静不禁闪避着他的注视;他为什么要这样盯着她?难不成是因为她手中的布巾太过破旧了,他不愿意擦拭?
可怎么能不擦拭呢?这样子下去的话,他一定会染风寒的。
要不然的话……“那请寻大人等奴婢一下,让奴婢到东苑拿条新的布巾,你等等。”话落,她便将布巾丢到一旁,急着要往门外窜。然才踏出一步,她就感觉到一股力劲扣住了她的手腕,令她不由得回过头。
“不用了,这个便可以了,你也赶紧换件袄子吧!”寻朝敦将她拉回自己身旁,拿起补钉的布巾擦拭着,随即转过身去,要她赶紧换上那件破袄子,否则染风寒的人会是她不是他。
“奴婢就只有这么一件……不打紧的,奴婢一点都不冷,倒是大人,你得要赶紧将衣裳月兑下来,否则真的会染风寒的。”她愧疚不已。
真是的,第一次见面便泼了他一身湿,第二次见面又把他推入池里……唉!他方才不是走了,怎么又回头?她早就抱定一个人摔下池子,顶多再换件衣裳便成,哪知道他却突然出现。
“我?”他有点迟疑,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算是有悖礼教了,倘若两人皆衣衫不整的话,那岂不是……“我看不用了,天候还不算太冷,待会儿就会干了,你就别忙了。”
再怎么说,他可也是男人,是不?
裘瓶静的体型虽略微丰腴,但是这张娇俏脸蛋上头,有着一对坚毅不屈的水亮眼眸,而水汪汪的眼眸上头有着弯弯的柳叶眉,直挺的鼻梁下头则是鲜女敕欲滴的娇女敕菱唇。
眼前的女孩活月兑月兑是个美人胚子,真不知道那些婢女怎会拿她和薛金荷相比,不过这并非意味着薛金荷其貌不扬;裘瓶静虽是丰腴了点,可他不认为她是个丑女,薛金荷亦是。
女人在他的眼中皆是美的,而裘瓶静在他的眼里,虽不是绝艳,但极对他的味。
他极欣赏她,就像是堤上迎风绽放的荻花,令人移不开眼,又打从心底地着迷她在风中摇曳的姿态。
“但是你的身子都湿了……”裘瓶静嗫嚅道。
难道是因为她的身份太低贱,他不愿意让她服侍他更衣吗?但也不能不更衣呀,天气这么冷,倘若着了凉,可不是好玩的事。
“无妨,你别放在心上。”寻朝敦轻声道。
“可是这样子的话,会令奴婢愧疚的。”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但是她知道身为奴婢的本分,她绝不会做出任何落人口实的事,绝对不会让那些人再对她无理取闹。“大人,还是让奴婢替大人更衣吧,否则奴婢的心会不安的。”
话落,她凑上前去,主动替他拉掉腰间的束带,拉开了湿透的外袍,然后动手月兑他的单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