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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劫 第11页

作者:丹菁

“环彬没有为父报仇,反而让自己掉入儿女情长之中,教嫉妒情潮蒙蔽了心,环彬伤了那个软弱女子,教凶手逍遥法外。

玉家血案,无人替咱们玉家讨个公道,环彬为何要替他人讨公道?环彬不服,千万个不服!然而,再如何不服,仍然无法洗刷留在女儿心中的愧意。”

玉环彬的双手紧抓着焦黑的炭土,泪水顺着香腮,滴滴落入炭土中。

“女儿不想输了赌约,因为我恨透大明王室的每一个王亲贵族,我恨当年没有这样一位王爷替咱们玉家雪冤;而今,要我如何为他人雪冤?雪了冤,女儿就输了,会离春雷越来越远,女儿不肯、不肯!”

这些话语才是她真正的想法;她早知道秦氏古怪,可她硬是昧着良心,欺骗自己,强迫自己颠倒是非。

是无奈、是无耻、是玉家之耻!她竟然因为贪图自己的儿女私情,而让那软弱女子沉冤不得雪!

这一辈子,她从没像此刻这般的厌恶自己;当年,拋下老父,自己逃生去,她都可以告诉自己,这是因为天子的惟我独尊,可现在呢……难道还要自己欺骗自己,说是天子无道吗?

“爹,你告诉女儿吧,该如何做才是对?女儿不想成为自私自利的人呀!”玉环彬扬声吶喊着。

可是……狂风无语,草木无言,没有人告知她答案。

只有满室的呜咽,震耳的悲泣,诉说着蒙冤的痛楚和懊恼。

※※※

“环彬?”朱熹宣不疾不徐地推开玉环彬暂住的厢房。

一大早便见不着玉环彬的人影,朱熹宣难耐见她的渴望情绪;过了晚膳的时间,还见不着人,这下子,朱熹宣可没有办法再忍耐思念的心情。

一走进厅堂,没半个人影,也没有半盏灯火,却隐约听到一阵悦耳的琴声。走过屏风,再循着琴音往二楼的亭台走去。

一上二楼,只见发丝直泻而下、身上只着单衣的玉环彬正仰头对着明月,信手抚拨着身前的琴。

琴音时而深奥如同大海的深沉;时而澄澈如同月光下清抚海面的清风……

突然,仿佛察觉身后有人,玉环彬停下抚琴的动作,身子微微往后一斜,潋滟的双眼在月光的照射下,像是仙界下凡的神只。

“王爷。”

“环彬好雅兴,独自抚琴自娱。”朱熹宣缓步走近玉环彬的身旁。

“不过是吟风颂雅。”淡淡的口吻,显示此时的玉环彬并没有同人一聊的好闲情。

“可否为本王弹奏一曲?”他的琴技已是出神入化,可现在的他,不只是想要听听他的琴技,更想再与他多接近几分。

玉环彬不发一语,只是不怀好意地看着朱熹宣半晌,随即扬起嗓子唱着:“君权之高,皇权至上,口含天宪,秉纲执本,施暴行虐,无法治君……”随着词儿,手中的琴更是发出急急切切的弦音。

玉环彬一小段曲儿尚未唱完,朱熹宣的神情已变得异常的森冷,冷鸷得令人误以为他想要将她一掌打死。

看着他的反应,玉环彬识趣地停下唱曲。“怎样,环彬唱的曲,王爷不爱听吗?”她是心知肚明,只是想试试朱熹宣的耐性罢了。

她想知道这陔王爷是真的有所为,或者是有所为而不为;她对于王室一族,可真是恨入心坎里去。连她现下不过是想要一份安宁,他都可以像是鬼魅般形影不离跟着她,真是让她厌恶到极点了。

她身旁只需要一位随侍,而这人必是春雷,不作第二人想。

朱熹宣深沉的双眸直瞅着玉环彬,忽地,嘴角一扬。“环彬,真是好嗓子,竟将这曲子唱得这般生动。”他的话中并没有怒意,更没有挑衅的意味,只是纯然的惆怅,只因环彬陈述的皆是事实。

尽避他不明白玉环彬唱出这些词儿的用意是什么,但他确实看见她眼中的笑谑,更加深了想要他陪伴身侧的。

“王爷,见笑了。”惹不出他的怒火,玉环彬聪明地不提;但他的反应,更加深了她戏谑的兴致。

她并不是对朱熹宣有所偏见,只是把他当成整个大明王朝,嘲讽他几句,让自己畅快、畅快罢了。

朱熹宣驻守应天府,所有的作为看在百姓的眼里,他不啻为一个守护百姓的好王爷;可,皇宫距这儿千里远,皇宫内的纸醉金迷、奢靡虚华,并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纵让天下人笑尽皇宫丑态,他也无力平反这目无法纪的芸芸众生;是的,玉环彬所唱的词曲,正是一针见血地刺进他的心窝里,让他无法反击。

“环彬真是文采逼人。”先不论他是男是女,他是这么的想要他作陪。

倘若,他是个男人,他必要他同他一起,和他共谋大事为大明朝效;倘若,她是个女人……

他要她做他的妃子,可以同她彻夜谈论国事,也可与她抚琴颂雅,和她一起赏尽天下美景,吟尽天下诗词。

“环彬不才,愧对王爷的赞扬。”玉环彬的嘴一撇,一双美目在朱熹宣的身上流转。

她已经是愁绪满身,他为何还要不识相地扰乱她的心绪?她多希望现边的人是春雷,不是他呀!

沉沦于自己的思绪中,一时没察觉到朱熹宣已挨近她的身旁,直到他拉起她散落的发丝时,她才猛然顿醒。

“王爷!”这时,她才发觉自个儿的穿著有点引人遐思,有点像是自个儿引狼入室。

“环彬……”朱熹宣轻掬起她一撮柔顺的发丝,凑在他的口边,以口轻吻着,像是膜拜最珍贵的宝贝。

“王爷,请自重!”

“环彬,本王想要你的相伴。”朱熹宣说话向来不拐弯抹角。

“王爷!”真糟!现下春雷不在她的身边,她又不便将一身武学释出,让他识破了她伪装的文人身份。

可他若是再这样咄咄逼人,她就不能再保证了。

“环彬……”薄薄的单衣,无法遮掩玉环彬玲珑有致的身材;而外头的月光洒在略透明的单衣上,更是让他隐约看出他无着任何衣物的躯体,逼得一股热力自他的小肮倏地冒起,直冲脑门,让他几欲无法思考。

他强势的双手猛地抓住玉环彬的肩,吓得玉环彬只能死瞠着一双大眼,脑海中快速地飞掠过各种应对方式。

若他能就此打住,她也可大人有大量地原谅他,当作没这一回事发生;若他真要使出这般强硬的态势,硬是要染指她的清白的话,那可别怪她……翻脸不认人了。

横竖是新仇加旧恨,她也可乘机杀得尽兴、杀得不留情面、杀得他片甲不留!

一打定主意,玉环彬便将所有的内力运于掌上,待他再肆意地接近她,她的杀机顿起,对着他的脑门,右掌一扬,欲给予他致命的一击……

然而,掌风却落于朱熹宣的身旁,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春雷硬是拉过他的身子,以掌和玉环彬对接。

“少爷!”春雷的内力强过玉环彬数倍,她的掌风立即碎于他的掌中。

“春雷!”看到他的出现,她真不知该喜还是该气。

“少爷,你这是谋害呀!”

“我是在同王爷过招,岂会是谋害?”看着朱熹宣一副惊惶失措的蠢样,玉环彬更是不认罪。

若是春雷没接下这一招,只怕此时的朱熹宣已经是脑浆溢流。确实是谋害,可她是不会承认的。

“少爷……”春雷单手揉着红肿的掌心,直盯着她不合时宜的装扮。“少爷,夜凉了,春雷为你加件衣服。”

语刚落下,春雷已经如闪电般地自她房内拿出一件长袍,恭敬地披在她的身上;不是他有意在朱熹宣面前使出这样惊人的功夫,而是不希望朱熹宣不干净的双眼直盯着玉环彬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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