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文敏过来,挽着他说:“你说这里住不惯,我只好跟你回去住。”
荆锦威惊讶地看着她。
“以后我们就一起上下班。”她坚定地握住他的手。
“那天晚上,知道你出事,我吓坏了。赶去医院的路上,我发了重誓,只要你活下来,我要一辈子跟着你。”她看着荆锦威,温柔地笑着。“我如果违背誓言,恐怕会被老天爷惩罚。”
“文敏,我说过妳不用同情我。”
“不是同情。”她模了模他的脸。“那时我以为你会死,我好恐惧好后悔,后悔没有珍惜你,后悔自己倔强又爱面子,其实……怎么说呢……”她撩撩头发,吐吐舌头,脸上表情有点尴尬,又有点害羞地。“我是喜欢你的,我是不能没有你的,我是……不,我是……”
她直视荆锦威,深吸口气后说:“我是可恶的,因为每个人都宠我,只有永旭不希罕我,我就想征服他。因为我的人生太顺利太完美了,我就笨到想去碰钉子,尝点苦头,找找刺激,我不接受失败,也不愿承认自己会失败。”
她低头,惭愧地叹了口气。“好胜好强,让我赢得的,只是悔恨和遗憾,永旭对我而言是一则神话,遥不可及的神话,那是迷恋,头脑不清楚、浑浑噩噩的迷恋。对我来说你才是真实的,活生生,在我左右,我依赖着的。锦威……”她哽咽了。“锦威,你少了一条腿,一定很不习惯吧?如果我失去你,也会像少了一条腿,或是一只胳臂,不,是整个心,我不习惯,我会很慌很害怕,你懂我的意思吗?我已经不能没有你。你已经存在我的生活里,没有你,我不知道怎么活了,请不要拋下我。”
这告白太动人,荆锦威听得震颤,不敢相信文敏会对他说出这么深情的话,这深深撼动了锦威。
“妳……妳已经不爱我哥了?”他颤抖地问。
她靠在他身上,环着他。“不,我爱你。你会送我百合花,你会带我去任何地方,你关心我的生活,注意我的需要,你已经成功的感动我了,现在……你要撇下我吗?我已经爱上你,你要我退出吗?连你都要弃我而去?还是你恨我害了你?”
荆锦威握住她的双臂,轻推开她,他看着文敏,眼色迷蒙。
她的眼里闪着泪光,表情真挚。
他们四目相对,然后他托住文敏的脸,低头,覆住她的嘴,深深地吻她。
第九章
一到曼谷,阳光灿灿,水市场喧闹着,花卉缤纷,各种食物的香气,都不能教苏笙心花怒放。
她住在客房,她把窗户关了,窗帘拉起,然后把自己拋到床上,凶猛地睡。她曾经在睡梦中见过家伟,心想也许一直睡,还能再见到弟弟。所以苏笙除了吃,就是睡。她思念弟弟,对外界的动静没兴趣。
这天,荆永旭来敲门,他在门外问:“要不要出去逛逛?”
“我想睡觉。”
“妳已经睡了两天。”
苏笙不理他。
“这两个月,妳打算这样睡下去?”
她翻身,脸埋在枕头里。
砰!门被粗鲁地推开。
荆永旭走进来,站在床边,看着苏笙。她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听见他进来,她动也不动。
“起来。”他用一种威严的口气命令她。
苏笙一震,侧过脸,盯着他。“我想睡觉。”
他凛容,怒斥:“起来。”
“你生气?”她笑了。“是你自己要我来的,你有什么资格生气?”
“妳这样跟废人有什么不同?”
苏笙目光一凛,抓了枕头掷他。“我本来就是要死,是你硬把我拉上来,你发什么脾气?你莫名其妙……干什么?放手!”
荆永旭扣住她的手,硬将她拽下床,拖出房间。
苏笙踹他踢他咬他。他像不怕疼的,一路将她拖到露天阳台上。阳光教苏笙睁不开眼,她吃得少,这么一挣扎,她有些受不了了,头昏目眩,大口喘气。
荆永旭将苏笙推到餐桌前,塞了个东西到她手里。
苏笙低头看,倒抽口一下是把刀!一把银光闪闪,锋利的刀。她猛地抬头,看着荆永旭,他却只是面色沉静地望着她。
“为什么给我刀?”苏笙不懂,这什么意思?他是受不了了?他放弃了?他要她自杀吗?那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起来。苏笙困惑地瞇起眼睛,在他身后,一大片金色阳光,教她眼睛好痛。
“切水果。”荆永旭定定地望着她。
“切水果?”
他对她微微笑。“我们一起切。”
她看荆永旭走到墙边,那里地上堆着四个大纸箱。他搬一箱过来,放桌上,打开纸箱,她闻到一股甜味。
他倒出纸箱里的东西,一颗颗金色菠萝滚出来散在桌上。他又去拿了把刀来,并将桌子抹净,动手斩菠萝,他削完皮,将果肉放到她面前砧板上。
“剁得越细越好。”他说。
“为什么要切?拿来干什么?”
“切就是了。”他又去拿来一只钢锅,放桌上。“切好的扔进这里。”荆永旭又开始俐落地削皮,瞬间就削好三颗。
苏笙不懂他在想什么,她握着刀,瞪着他,没打算按他的话做。
他双手没停,头也没抬,说:“妳答应给我两个月,这两个月听我的。”
苏笙瞪眼,她扔了刀,转身就走。
“妳再去睡试试看。”他低声说,动手削第六颗菠萝。
苏笙怔住,转身瞪他,他的嗓音平静,但透着一股力量,一种不容撼动的决。
他看苏笙一眼,嘴唇带着笑意。“妳进去十次,我就揪妳出来十次。直到妳削完这箱菠萝,我都会这么做。”
“你威胁我?”苏笙脸一沉,转身就走,才走两步,一只强而有力的胳臂伸来,猝地将她揽回。她大叫:“凭什么命令我,荆永旭!”
他力气大,轻易地将她拽回桌前。
她挣扎着,吼:“你以为你是谁?我不切,放手,放手!”苏笙随手抓了个菠萝扔他,果皮粗硬,立刻擦破他的右脸,留下三道血痕。
一瞬间静下来了,她被自己的野蛮吓到,他不理脸庞的伤,又将刀子重新塞回她的手里,笑着说:“我来削皮,妳负责切。”
她低头,想了想,动手了。剁着果肉,她轻声道:“你流血了。”
“没关系。”他若无其事。
一下子,泪水涌上来,苏笙又气恼又难过,她觉得胸口快爆炸了,她不懂她是气自己多些,还是气他多些?她用力剁果肉,汁液溅湿双手,溅到衣服上,菠萝香气浓郁,熏得她心浮气躁,心乱如麻。
她刀刀斩着菠萝,想着弟弟,又想起跟眼前这男人曾有的快乐时光,想到这阵子对他的粗暴野蛮。想到他坚持着,他甘愿留她在身旁……
他真蠢!
她泪眼迷蒙,又想到那个夜晚。在电话里,他演奏“卡农”,逗她开心。
当时他问:“苏笙,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就会做很多蠢事?”
是啊,他真蠢。苏笙流泪。抹了又抹,眼泪却挡也挡不住。
荆永旭假装没看到她哭,沉默地削着果皮。
苏笙哽咽道:“这些菠萝要干么的?”
“以后妳就会知道。”
菠萝削完,天色也暗了。
“我会带晚餐回来。”荆永旭丢下这句,拿了装满果肉的钢盆走了。
苏笙站在露台,倚着栏杆,看荆永旭将钢锅放到车上,上车离开。
他去哪?她老是猜不透他的行为。旋即她苦笑地自问着!妳不是不想活了?妳不是了无生趣了?那妳还管他干么哩!
是夜,苏笙筋疲力竭,倒头就睡。之前她睡得浑浑噩噩,这次睡得沉,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