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颖,不可能告得成啦,这种事常有,这些人狡猾得很……”主编揉着太阳穴。
“喔,加上『也许、可能』。就可以乱写吗?这还有没有公道啊?”祖颖发飙。
沈律师说:“通常遇上这种事,也只能自认倒霉。”
主编叹气。“我也是这么跟她讲的,可是她坚持要问你。”
祖颖气嚷:“我去过姜绿绣家里很多趟,她因为怕受影响,根本不看侦探小说,这是巧合!这对她不公平。”
“还有个办法——”沈律师建议:“妳可以打电话到报社抗议,请他们转告写评者,发一篇道歉启事,或是帮姜小姐刊一篇自清的启事。”
“我不同意。”主编想得比较远。“没有把握的事闹大了,后患无穷。祖颖,妳先安抚姜绿绣的情绪。”
“她不接我的电话。一定是看过书评了,觉得很呕吧。”
散会后,祖颖透过认识的媒体人,打听到陈士同的电话,她打电话过去,下一刻,编辑部成战场,只听得祖颖震天响的怒骂声,骂得左右编辑都怔住了。
“我是姜小姐的编辑,请问你今天刊载的文章内容,是基于什么样的证据,影射姜小姐抄袭?”
“姜小姐某桥段与梅纱的小说相似。”陈士同也不是省油的灯。
“你指的是冰块这个桥段吗?”
“我只是说可能,我并没有使用肯定的语气。”
“既然不肯定,表示你没有十足的把握是吧?既然没十足的把握,要影射别人抄袭,刊到报纸上,为何不先跟出版社求证?作者的名誉在你眼中这么廉价吗?”
陈士同低笑着,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机车的编辑。“有这么严重吗?如果写任何一篇评论都要先问过作者的编辑,那么我保证编辑们会被烦死。”
“如果知道作者会被这样糟蹋,我相信编辑们情愿被烦死。”
“妳想怎样?”
“二天内刊登道歉启事。”
“不会吧?!”陈士同又笑了。“既然有本事出书,就要有雅量接受公评,这是消费者的权利。”
“你还有良心吗?你问心无愧吗?你花几百块买的书,是作者花两年的时间写出来的心血。你几句话,就将人家苦心经营的桥段说成抄袭,不觉得自己过分?”
他还是无所谓地说一句:“我觉得妳无理取闹。”
“很好,我让你见识什么叫无理取闹!”祖颖挂电话,张编辑过来安抚。
“祖颖,算了啦。”
李编辑也过来劝:“这种事没得解啦。”
祖颖拉开抽屉,搜出糖吃,顺手将满桌的报纸、文件扫进提袋里。
“我一定要陈士同道歉。”提袋甩上肩,祖颖要去堵陈士同,可是有个人先一步挡在门口。
“妳跟我进来。”总监将祖颖拉进办公室。
“我刚刚接到报社主编的电话,她代陈士同向我们道歉了,妳不要去闹事。”
“然后呢?要不要发个文章还姜绿绣清白?”
总监觑着祖颖。“妳从事这行几年了?应该知道做编辑的,人脉有多重要,犯不着为个作者搞坏关系,况且人家已经主动道歉了。”
“我不能接受。”
“这种事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我跟律师也谈过了,除非告他毁谤,但胜诉的机率很低,有必要吗?”总监觉得祖颖小题大作。
“这次不一样。”祖颖扔了提袋坐下。
“哪不一样?”
“这个作者不一样,她是完美主义者,妳不了解,我很担心……”
“妳说姜绿绣啊?我刚刚已经请快递送花给她,表达出版社的立场,妳再劝劝她看开点,请她去饭店吃个饭,或是由出版社招待她出国去散心,妳觉得怎样?”总监思量着。“就说她的书销量好,出版社想犒赏她的辛劳。”
“我知道了。”祖颖拎了袋子离开。
“祖颖?”总监追出来。“我说的妳有没有听进去?”
“有啦。”祖颖气呼呼回座位。“没天理,真是太没天理了。”祖颖嚼着糖,气愤难消。
“总监怎么说?”编辑们过来问。
“叫我不要搞坏关系。”
“总监是为妳好,犯不着为一个作者得罪报社吧?”编辑们试着开解祖颖,没有人希望事情闹大。
姜绿绣拿了剪刀,将陈士同的文章剪下。
阳光洒落桌面,映着报章的铅字,一字字,怵目惊心。她边看边发抖,电话不住地响,祖颖不断留话!
“喂?姜小姐?我是祖颖,我知道妳很冤,妳在家吗?我们可以谈谈吗?请妳回电话给我,我很担心。”三个小时后!“姜小姐?我祖颖啦,我在妳家门口,妳方便开个门让我进去吗?”
姜绿绣回望门口一眼,不理会。
祖颖继续打电话。“姜小姐?我祖颖啦,我买了蛋糕,放在妳家门口,妳在家吧?帮我开个门吧,我很担心……”
姜绿绣趴在桌上,将那篇文章撕碎。随即拉开抽屉,将写稿搜集的资料也拿出来剪个粉碎。跟着就什么都不想做了,她离开座位,躺在沙发上,懒懒地看着窗外摇曳的日影……
第九章
下午五点,柴仲森一起床,就打电话找祖颖。
“妳在哪?”
“嗐~~”
“还在烦书评的事?”
“真教人沮丧。”祖颖无精打采的。
“吃饭没?我们去牡丹楼吃,妳不是最爱吃那里的叉烧饭?”
“喔。”
“那里的珍珠女乃茶也不错。”
“嗯。”
“我过去接妳,妳在哪?”
接到祖颖后,柴仲森带她到牡丹楼吃饭。
用餐中,他惊讶地瞪着祖颖,她脸上恍惚的神情令他不禁微笑。祖颖正在表演特技,她手里拿着筷子,头不停点着,双眼都瞇起来了……唉,她打瞌睡。
“祖颖?祖颖?!”柴仲森好笑地唤着她。
“喔。”祖颖醒来,睁着迷蒙的大眼睛问:“几点了?”
“几点?妳正在吃饭。”他掐掐她的脸。“快吃。”
捧起碗,叉烧饭没吃几口,她又开始恍神,头一点两点三四点地点下去,都快点进碗里了。
柴仲森唤她:“祖颖?祖颖?”
“喔。”醒了,她揉揉眼睛。“对不起。”
“对不起?”他笑了,帮她盛汤。“喝汤吧,喝点热的,精神会好一点。”
“对,喝汤。”祖颖托着脸,舀汤喝。“真没意思……”
“不要再想了。”
“辛辛苦苦做了书,人家随便就扣上抄袭的大帽子。”
看着她沮丧的模样.柴仲森很心疼。他坐过去,用非常温柔的手按摩她的肩,试着消除她的疲劳。
“妳太累了,吃完饭,好好休息,其它的事明天再说。”
“可恶,还没办法告他!”祖颖望住柴仲森。“我很气,不过我真累,累得没法气了……”她懒懒地撑住脸,嗓音沙哑,有着浓浓的困意。
他莞尔地说:“是,也没力气称赞我的新发型了。”
祖颖笑了。“不是说了?很帅啊。”
他拨开她微乱的发丝,深切而怜惜地看着她。“祖颖,姜绿绣的事妳要想开,不要太在意。”
“我很想去揍陈士同。”祖颖懒洋洋地瞄着他。
“祖颖,妳想睡的模样真性感。”他努力转移她的愤怒。
“那这样呢?”祖颖捧起碗,咬了一大口叉烧饭。
“这也性感。”他忍不住微笑。
“我现在精神涣散。”祖颖舌忝掉嘴角的饭粒。
“看得出来。”
“我实在吃不下,我们走吧!”祖颖穿上外套。
柴仲森牵住她的手,去柜台结帐,走出餐厅,祖颖忽然往下倒,柴仲森实时揽住她——
“祖颖?”他没听见她的回答,倒是听见鼾声。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