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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话 第32页

作者:单飞雪

“好了、好了。”敏希挥手笑着打断他接下来的话。“你快变成白血病博士了。”

“敏希,就算没有人捐髓,持续做干扰素加化疗,幸运的话,极可能让慢性期的病人生存超过七年,甚至十年。”

“很贵吧。”

“很便宜。”他说谎。

“你天天照顾我,哪有空赚钱?”

“我有存款,必要时把房子租人,反正现在都不回去,那里像废墟。”

敏希摇头。“那么新的房子,多可惜。”说着说着,又困了,她精神不振,说话太吃力。闭上眼,喃喃道:“想讲话,但是没力气……”

“要不要听歌?”古骏逸问她。

“要,我要听。”她睁眼,看他拿出崭新的蓝色CD随身听。他调整耳机线,帮她挂上耳塞,按下开关。

敏希闭眼听歌,歌曲是他挑选编辑的,她几乎都听过。“爱的箴言”、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只有一首她没听过,歌的前奏,是划火柴的声音,然后是一个男歌者,歌声真挚,歌词动人。

敏希睁眼,看见古骏逸正在看书做笔记。

敏希问他:“前奏有划火柴声的那首歌,是谁唱的?”

“好听吗?”他转头看她,黑眸闪着笑意。

“好听。”

他倾身,吻她的额头,然后俯在她耳边说了歌名,歌名叫“准我爱你”。“在温哥华,我常听这首歌。”

敏希发现古骏逸将这歌编辑很多次,她躺在床上,双手握着随身听,听一遍又一遍,闭着眼,舍不得睡。

她很感动,心融得一塌糊涂。她何其幸运,能拥有这份爱。

CD转动,歌声轻轻地震着她的耳膜,如斯温柔,如斯动人,恍若间接传递了古骏逸的心事,替他传递当年分别时末说出口的话语,像他在耳边道歉,道歉他当年与她分离。

敏希想着,这苍白单调的病房,为什么这样温暖呢?

拌开头,有人划了一根火柴,是为了燃谁的心屝?为了灿亮谁的眼睛?

拌手缓缓唱,歌声暖过她的心,敏希觉得像双足踏在厚地毯上,像待在幽暗的房间,眼睛却看见窗前阳光。

太灿亮,心都飞了。敏希想象,曾在遥远的温哥华,古骏逸听这首歌,是否想着她?这歌是否唱出他的真心话?

那是怎样的心情?

现在,她的双耳来帮他复习--

不用一首歇的时间,我就爱上妳。

音乐没停止,思念就开始。

如果爱情是个游戏,我愿输给妳。想不到,等待是个孤独的玩意。

我爱妳,我爱妳,不过是,三个字。

简单的,认真的,吓坏了,我自己。

看着妳,我竟看不起自己。遇见妳,竟没有离开的权利。

有了妳,之前的爱,只是练习,为了准备更好对妳。

两个人抱在一起,究竟需要多少力气?

上帝都不明白,我哪里来的勇气。

(词/林夕)

迸骏逸的血液报告出来了,等医师宣布结果时,他的心跳得很响。这段日子他常想,自己这么爱她,与她有缘,像冥冥中注定好的,他认为他们的骨髓极可能相符。

医师看过报告,说:“很抱歉。”

迸骏逸离开诊疗室,没立刻回病房,而是到医院附设的咖啡厅。他坐角落的位置,安慰自己--没关系,敏希目前状况不错,至少没恶化,白血球受到控制,只是比较虚弱。

但那种被命运击倒的感觉很恶劣,敔他乏力。他甚至恨自己的身体,为什么没敏希要的!

迸骏逸呆坐好久,想着要怎么跟敏希说。回病房时,护士一见他,嚷着奔来。

“童敏希病情恶化,请即刻通知她的家属……”

迸骏逸冲进病房,病床空着。

护士追进来,对他说道:“已经送进加护病房。”说完领他去见敏希,解释她的状况。

迸骏逸只听得见胸腔里的心脏怦怦响,什么都听不清楚。

棒着加护病房的玻璃墙,医师跟古骏逸解释:“三点十分患者陷入昏迷状态,皮肤有出血的瘀痕,我们已做了紧急处理。她的白血球数激增,我们会安排她做进一步检查,看看是不是进入加速期……”

护士在他身边叮嘱:“她非常危险,很容易受病菌感染,暂时不能见客,要待在无菌室。还有,她不能戴戒指。”护士将婚戒交给古骏逸。

迸骏逸将戒指收入口袋,右手模着玻璃墙,额抵在玻璃面,敏希躺在病床,被各式仪器围绕。

床褥间,她显得娇小,可怜兮兮,像随时将从世上消失。她用力喘着气,像似非常难受,古骏逸深怕她一口气喘下来就离他而去。

“我想跟她说话。”

“你可以使用这个跟她对话,不过她现在很虚弱,只能听无法开口。”护士取下联系用的电话。

迸骏逸紧握话筒。“敏希……”一喊出这名字,他眼眶便湿了。

敏希喘着气,听见了,转头看他。她眨了眨眼睛,像在告诉他,她听见了。

迸骏逸张口,正想说什么,一时却无话可说。他垂了肩膀,手紧握成拳,低着头,身体颤抖。

不、不行!他不能沮丧,不能表露伤心,他要给她打气。他抬头,竭力表演坚强,可是喉咙紧得他说不出话了,他只想哭。

他的伤心敏希全看在眼里,他想压抑沮丧的感觉,他的眼睛却泄漏他的情绪。

敏希?对他微笑,朝他连眨了三次眼睛。

她说“我爱你”,没有声音,只能意会。

他懂得,吸口气,又深吸口气,再一次深呼吸,还是拦不住泪……

第十一章

第二天清早,敏希的母亲赶来,在玻璃墙外跟敏希通话。看得出敏希很虚弱,只能用眼神或简单的手势响应母亲的话。黄美君叫女儿坚强,自己却掉下眼泪。

迸骏逸带黄美君到咖啡厅用餐,转述医生的话:“最近会有一批检验报告出来,也许有适合敏希的捐髓者……”

黄美君无心用餐,看古骏逸脸色疲惫,比上回碰面时还消瘦了些。

“不管敏希怎样,我很感激你。”

“她会活下来,她看起来比昨天好,会度过危险期。”

黄美君低着头,从提袋取出烟,衔了香烟,找不到打火机。

迸骏逸去柜台处取了印着咖啡厅名称的绿色火柴盒,帮伯母点燃香烟。

黄美君吸了一口,呵出白雾,像松了口气,瘫靠在椅背上。她望着指间香烟,苦笑地说:“算一算我戒烟有三年了。三年前,敏希第一次发病,她流鼻血,皮肤出现瘀青,持续高烧,人院检查才知道是慢性白血病。当时我心想,要是哪天我也倒下了,她怎么办?谁照顾她?所以我开始照顾自己的身体,注意健康。”

黄美君叹气。“后来医生用药控制住敏希的病情,治疗很成功,她没再复发。那天敏希打电话告诉我,医生要她入院治疗,我很痛苦,幸好有你……”她抬头,望着古骏逸。“你也很难过吧?”

他面色沉静地说:“敏希绝不会丢下我,伯母也要有信心。”

“你整天耗在医院,工作呢?”她自己则已做好最坏打算。

“那不重要。”

“我照顾敏希,你去工作,敏希一直怕拖累你。”

桌上,咖啡吐着蒸气。古骏逸说:“伯母,小时候,妳常不在,我跟敏希约好了一起上下学,她走路慢,人又迷糊,跟她一起出去,我常要回头看她有没有跟上。”

“是,你们俩感情好,天天腻在一起。”

迸骏逸微笑,低声说:“到温哥华时,有段时间我很不习惯,在路上走着走着,常会回头望,却看不见她……那时候我才明白,原来这种感觉是寂寞。我往前走,越走越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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