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大家瞠目,看见更惊骇的事--
童敏希低头,把林志远一口都没吃的牛排一叉,叉到自己的盘子里,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这是美丽浪漫的情人节,餐厅坐满爱侣,他们很默契地同时感到一阵冷。
那个坐在桌前刚跟男友分手的女人,穿白衬衫、牛仔裤,模样看来清纯可爱,却那么的冷酷!她还吃得下牛排,她还喝得下酒,她刚刚出丑,被前男友轰得天花乱坠,但她还能……
是的,在大家围剿的目光下,她若无其事,不只吃得下,还吃得津津有味,一口不剩。
晚上八点四十五分--
台北街头情侣们双双对对,牵手漫步着,餐厅间间爆满。市区新建的郝吁大厦二十四楼,住户大门敞开,客厅中央,站着一位衣着时髦,足蹬马靴的长发女子,她正在指挥工人搬运家具。
“电视柜摆这边……不,那边好了,靠阳台,餐桌别放中央,唉,难看死了,有没有审美观念啊?小心点啊,液晶电视很贵,八十几万,坏了要赔我吗?”
四个工人被她指挥来指挥去,脸色很臭。没想到这位小姐长相甜美,声音娇滴滴,个性却教人不敢领教。穿著名牌服饰,肯定是家世优渥的千金小姐,使唤他们像使唤条狗。由于忙着搬家具,工人身上都是汗,经过她身旁,她还厌恶地掩着口鼻,一副他们多脏的样子。
萧雅雯盯着工人搬家具,一边还忙着插花,她买了玫瑰、香水百合、郁金香,抬头看钟--什么?!八点多了……
“拜托你们动作快点好不好?”她脸上表情又焦虑又兴奋。一个月前,她不顾父亲的反对,执意回台湾找古骏逸。最近,古骏逸买下这间房子,萧雅雯环顾着她选的高级家具,西式餐桌椅,镶着美丽花纹。水晶吊灯刚刚才安装上去,闪着美丽光影。她特地挑一幅纽约前卫画家的画作,里边是一对情侣对望饮酒。
电视柜摆好了,餐桌椅也放到她中意的位置。她挑选的德国原装进口大床铺也送来了。全搞定了,她心情超好的,对这间屋子满意得不得了。这里紧邻各大百货公司,以后住这,交通方便,购物便利,古骏逸眼光真好。
“小姐,请妳签收。”留着大胡子的工人头头,拿出单据。
萧雅雯打开皮包付清尾款。此时,一个男子走进来,他西装笔挺,身材高大硕健,拎着褐色公文包。
“古骏逸!”萧雅雯迎上来揽住他的手臂。“觉得怎样?喜不喜欢?”
“妳去订的?”古骏逸环顾四周,口气淡漠。
“全是进口的,那个电视柜和这套沙发还上过装潢志,全台湾只有十组……”
堡人点清尾款,大胡子挥挥手,一伙人告辞了。
“等等。”古骏逸拦下他们,抽出皮夹问大胡子。“将这些家具运回去要多少钱?”
什么?工人愣住。
“你干什么?”萧雅雯抢下皮夹。“钱我都付了。”
“我不能收。”
“怎么不能收?凭我们的关系,你买房子我送家具,这没什么啊!”
咦?工人纳闷,杵在门前,不知道怎么办好。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令他们雾煞煞,原以为他们是夫妻或情侣的,可是……
迸骏逸口气冷冰冰地问萧雅雯:“谁帮妳开门的?管理员?”
“我想给你惊喜,所以没事先跟你讲。”,萧雅雯心虚地拨了拨头发,回避他的视线。
迸骏逸跟大胡子说:“我是屋主,请你们把东西搬回去。”
“可是先生,这位小姐已经付款,她……”
“我希望你们在一个小时内,把东西搬走。”
“可是……她不是你的女朋友?你们要不要商量一下?”大胡子很为难。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堡人们面面相觑,迟疑地望向萧雅雯。
萧雅雯脸色一白,握紧双手,绷着脸,迁怒他们。“还看什么?搬回去!”天啊,好丢脸。
“那……这个搬回去的话,要五千块的运费……这个……”
“我付。”古骏逸取出钞票,交给工人。“麻烦你们。”
堡人们模模鼻子,将家具搬走。萧雅雯看她挑选的家具一件件搬走,她难堪又伤心,工人一离开,她骂古骏逸:“你一定要让我这么丢脸?”
“妳应该先问过我。”
“你买房子,我想恭喜你,这也错了?”
“我们只是朋友,这么大的礼我不能收。”
“你知道我花多少时间挑家具?逛了多少家具店?走到脚都起泡,我……”萧雅雯哭了。
“对不起。”古骏逸蹙眉打断她的话。
她感觉到他的不耐烦,每次和她说话,他就是这种压抑、无奈的表情,像在忍耐什么讨厌的东西。
“家具我自己会买。”他叹气,低头理袖管。
“我想给你惊喜,而且今天是情人节……”她噘嘴,跟他撒娇:“你房子买了,收入稳当,现在又和邓杰伦开公司,嗯,你要不要安定下来,有个……有个温暖的家……”萧雅雯红着脸,暧昧地瞄瞄他。
迸骏逸看着她,直接道:“我们不可能。”这句话说过N次了,为什么她就是不放弃?
“古骏逸,给我个机会。”萧雅雯上前,握住他的手。“以前你忙着工作,不考虑跟人交往。现在你什么都不缺了,我们都单身,年纪也不小,认识这么久,我觉得我们可以试着交往,你不要一开始就否定我嘛,我会给你幸福。”
迸骏逸轻轻地,甩开她的手,微笑地说:“谢谢,我觉得我很幸福了。”
“古骏逸,人是群居的动物,房子这么大,你一个人很寂寞,而且……嗯、总会有需要温暖的时候吧?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啊……”她低头,害羞了。
“妳说得对。”他同意。
“就是啊。”萧雅雯笑了。
他说:“妳几时找个伴?要不要我帮妳介绍?”
“你明知道我喜欢你!”被他的话刺痛,她脸色丕变。
“我对妳,没有那种感情。”他响应冷淡。
“这么多年,一点感觉都没有?哪怕只是一点点都没有?”她不信。
“没有,我当妳是朋友。”
“真残酷。”萧雅雯苦笑。
迸骏逸眼色一暗,缓了口气。“我也不想让妳痛苦,妳还是别理我好了,这样就不会--”
萧雅雯抓起花瓶砸碎,转身跑了。她奔出大厦,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后,她缩在后座掩面痛哭。
为什么不管怎么做,他就是不接受她?又为什么她看不开,偏要自找罪受?
鲜花和花瓶碎片散一地,古骏逸叹气,感到疲倦,他下楼到警卫室,抗议警卫的疏失。
警卫慌张地解释:“呃……那位小姐不是有跟你来看房子吗?我们以为她是你的女朋友,所以……”
“你误会了。”
迸骏逸到地下室取车,前往卖场买日用品。他身上穿著手工制的高级西服,看来英挺帅气。开奔驰房车,事业有成,最近又买了新屋,而今是人人羡慕的单身贵族,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空虚是怎样的,遗憾又是什么感觉?
当夜深人静时,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摇曳的窗影,会想到童年与敏希同在一起的时光。
好象也没什么特别的,就两人趴在客厅,他算数,她画画,肩膀靠肩膀,旁边一堆零食。阳光洒在作业簿上,她附在他耳边说话,声音断断续续……
他时常想起这画面,那思念像鱼儿,还是只食人鱼,会一小口一小口,咬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