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敏希饿到两眼昏花,老师讲课,听得迷糊,英文小考,抱了鸭蛋。放学钟声响起,倒是立刻精神一振,抓了书包拔腿冲,冲去找古骏逸。
在楼梯间敏希和正要下楼的古骏逸差点撞在一起,他手快,实时揽住她。
萧雅雯在一旁见了,皱起眉头,嗟了一声。
迸骏逸跟敏希说:“我去打工了,妳快回家。”
“我陪你过去。”敏希跟着他下楼。
萧雅雯嗤一声,说:“有司机接我们。”
“那我陪你到校门口。”敏希挨近古骏逸。
“拜托~~”萧雅雯冷笑。
敏希赏她大白眼,古骏逸夹在两个女人中间,觉得很好笑。
三人下楼,经过花圃,到校门口,一辆黑轿车已停在门口,司机候在车边,一见他们,便开门请小姐上车。
萧雅雯上车坐好,对古骏逸挥手。“快、快进来,里边有暖气。”
看萧雅雯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敏希恨得牙痒痒。她挨近古骏逸,手肘撞了撞他,悄声说:“快,牵我的手,跟我说掰掰。”
他没牵她的手,倒是低头问她:“妳的外套呢?”
敏希愣住,随即惊呼:“啊,在教室,我忘了。”
“快去拿。”古骏逸坐入车内,司机关门,驾车离开。
敏希缩在路旁,看车子驶远,她垂头丧气地踅返教室拿外套。
今天一个人回家,经过向日葵,它们垂着头,快要凋谢。经过土地公庙,榕树上的名字还在,敏希伸手模树,树皮湿湿的,好象树也哭了。
她咳声叹气,没他陪,回家的路好长。
回家后,敏希没买晚餐,也没烤吐司吃。她心情低落,可是肚子还咕咕叫,抗议主人整天没吃。
“可恶的萧雅雯,我减肥,减得比妳瘦!”
到了晚上八点,敏希饿疯了,冲进厨房泡面,同时把冰箱的蛋糕端出来,还烤了三片草莓吐司一片花生,花生是替古骏逸吃,可是等她把东西全放到餐桌上,咬了吐司一口,耳边恍若又听见萧雅雯在笑。她吐出来,对满桌食物瘪瘪嘴。
“不行,我要瘦!”
为了抵抗食物,敏希跑回房间,早早就上床睡。但她睡不着,不时会想到蛋糕和泡面,还有萧雅雯跟古骏逸。她躺在床上申吟,挣扎,忽然门铃响起,她立刻跳下床去开门。
“古骏逸!”敏希兴奋得大叫,开门拉他进来。
“妳妈还没回家?”
“嗯。”
迸骏逸月兑下外套,打开书包拿出餐盒放桌上,看见满桌食物,他笑了。
“真能吃。”以为没他陪,她会食欲不振,没想到……
“不是、不是--”敏希急急解释:“只是看而已,我没吃,一口都没有!”
他听得莫名其妙,坐下,打开餐盒。“来,吃寿司。”
“怎么会有寿司?”敏希咽了咽口水,五颜六色的寿司,塞满餐盒。
“萧雅雯给的。”
“我不要吃她的东西。”
“好,我一个人吃。”
敏希抢走盒子。“你也别吃她的!”看他皱眉,她马上将寿司放回去,改口说:“你吃好了,你吃。”不敢惹他生气。
迸骏逸不爽了,这个笨蛋,他特地拿来,她还不吃。古骏逸吃得津津有味,敏希看得很不是滋味,又饿又恨。
“萧雅雯对你很好啕,她家很大吧?”
“去泡麦片,我要喝。”
她马上去泡,端给他,看他大口嚼寿司,呜……肚子咕咕叫。
“来,一半给妳。”他听见她肚子的抗议声了。
“我不吃。”敏希趴在桌面,有气无力地。
“喔,寿司跟妳有仇?”他笑了。
“送寿司的人跟我有仇。”
迸骏逸觉得好笑,问她:“喂,干么弄一堆东西又不吃?”发现她的脸色很差,他担心地问:“没食欲吗?干么?生病了?”
敏希拾眼,懒懒地问:“你老实说,我是不是很胖?”
“没有很胖。”
“那是有胖喽?”
“对。”
敏希气馁。古骏逸看她将脸埋在臂间,很沮丧的样子。
“干么?妳要减肥?”
敏希懒得开口。果然,他也觉得她胖。她果然胖,他说她可爱,因为她胖得像猪。
迸骏逸问:“有人说妳胖?”
“你啊。”她闷闷道,又嘀嘀咕咕地说:“还有萧雅雯……你骗我,她很漂亮,还有你说我可爱是因为我胖……”
“所以妳想减肥?”他看着她,眼色温柔。见她一直埋在臂间不肯露脸,他低声问:“萧雅雯还说什么?”
“说她喜欢你,叫我别缠你,说你们很配,笑我胖得像猪!”她难过极了,可是他听得哈哈大笑。她抬起脸,泪汪汪地说:“你也这么觉得?”
“妳今天什么都没吃?”他笑得咳嗽。
“只有早餐。”
“那瘦了没?”
“不知道。”
他凑身,双手穿过她腋下,将她撑到半空,她吓得尖叫。“干么啊?!”
迸骏逸仰头,望着她笑。“不重,还抱得动。等我抱不动,妳再减肥。”放她下来,他模模她的头。
“那是因为你力气大。”敏希脸红。
迸骏逸瞪她,没好气地问:“妳要不要吃?不要的话我走了。”
“我吃、我吃!”敏希狼吞虎咽狂扫食物,塞满嘴,嘴角都是油。
迸骏逸看她那么饿,不吃了,把寿司都让给她。他左手撑着脸,右手帮她挟寿司,懒洋洋地说:“刚刚萧雅雯很生气。”
“哦?气什么?”
“快下班时,她请我吃寿司,我说我要打包带回去。”
“这样她就生气?”
“我说,我要带回去给童敏希吃。”古骏逸模模她的脸,拇指帮她拭去嘴角油渍。
敏希愕然,眼红了,泪汹涌,不顾满嘴寿司,就抱住迸骏逸。“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好感动喔。
看她乐成这样,古骏逸觉得好好笑。有这么感动吗?嗟,头脑简单的家伙。
英文小考,古骏逸交卷后,走出教室,阳光正炽,他俯靠在走廊前的铁栏杆,看见楼下中庭,敏希的班级正在打排球,战况激烈,两对人马厮杀,呼声此起彼落,体育老师在旁指导。
看着敏希奔跑,古骏逸脸上罕见地浮现一种温柔的神情。
寄人篱下,教他早学会隐藏情绪。在叔叔家,他避免和叔叔的小孩冲突,压抑自己的情绪和喜好,就怕给叔叔惹麻烦。渐渐,他习惯沉默,学会冷漠,眼睛变得犀利,冷冷的,像洞悉一切。他好厌恶命运迫来,身不由己的感觉,渴望快有能力,掌握自己未来。
迸骏逸知道,要不是叔叔好心收留,他早沦落到孤儿院,如果还有什么不满,就太不识好歹。
但在某些时刻,他感觉他有着狂野的灵魂,无奈被困在拘束之地,他常妄想飞得老远,老觉得与周遭人格格不入,却不懂怎么伸出友谊的手。当同龄的小孩尚纯真嬉戏时,命运已教他褪去童真,逼他早熟。而今在同侪间,他常觉得思想不能沟通,情绪无法放松,不懂如何自在。
唯有在面对童敏希时,他觉得自己真实,轻松舒服。他们太熟悉了,敏希愚钝,总是一副很需要他的样子,不只心里想,嘴上也说,不怕他笑,正因为如此他们可以这么靠近。
迸骏逸知道敏希是离不开他的,或者因为这样,他不怕她走,所以对她特任性、特自我;因为她不可能离开,所以他不怕她,他可以不用伪装,按自己所想要的方式待她。
迸骏逸瞇起眼睛,看敏希跳起来接球,听见她得意的哗笑声,他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这样看着她,他感觉平静温暖,像时间会永远留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