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眠听得一头雾水,只能尴尬地点头敷衍。
同事散去,葆晶调转椅子,滑过来,低声对夏眠说:“是急性胃炎,听说早上被送去医院吊点滴。妳知道吗?”
“我不知道。”
“你们都没联络?”
“他说他睡不着吃不下,他还不肯接受现实……”夏眠将昨晚的事告诉葆晶。“我很生气,骂了他。唉,同事不知道就算了,连他妈妈都不知道,还准备订婚。”
“天啊,那妳现在有什么打算?”情况比想象中棘手。
“下班过去看他,顺便跟他母亲说清楚。”想到要面对伟哲的母亲,她心情沉重。
接下来夏眠忙碌地开会,和同事挑选合作的花艺店,敲定饭店日期。她忙得连午饭都没空吃,加上同事们不时询问伟哲的情况,让她压力很大。老天,她真想冲出去找个空旷的地方尖叫几声。
当同事问起许伟哲的事时,好几次她恨不得嚷--“我们已经分手了,不要问我!”
可是又觉得在伟哲生病当头,这样说好象不大好,怕大家又去跟他问东问西。
她又想着,要怎么跟伟哲的母亲说?要怎样劝伟哲,让他清醒?心情郁闷偏又忙得不可开交,更惨的是负责的另一宗食品发表会,跟厂商报告的文件,被粗心的行政助理归错地方,她和助理翻遍档案室,一向好脾气的叶夏眠终于发飙。
“妳到底归到哪去了?”
“对不起,我明明有收好……”助理慌乱地检视档案柜。
“五点前要交给厂商,还剩半小时,妳自己去跟组长说,我不管了。”
年轻的助理妹妹被骂哭了。“夏眠姊……怎么办?组长一定会很生气,他会不会把我开除?”她怕得发抖。
夏眠看了不忍。“算了,明天以前找出来给我,我会处理。”是她带的人,她不扛谁来扛?
夏眠走出档案室,靠在墙前,冷静心绪。她拿出手机,找了个理由跟食品厂商拖延交案日期,又跟组长报备,被臭骂了一顿。
她额头抵着玻璃帷幕,望着下方街道。
天色阴郁,阳光都到哪去了?好累,许伟哲逼得她喘不过气来。
“夏眠!”葆晶跑出来找她。“快递送东西给妳。”
“喔。”夏眠回企划部签收。是个纸箱,拿刀片拆开,看见鞋盒。她坐下,掀开盒盖,看见一双蓝色高跟鞋。
葆晶惊呼:“这鞋子妳不是有一双?!”
夏眠笑了,觉得阳光全跑到这儿来了。她拿出鞋,放地上,踢掉脚上皮鞋,试穿高跟鞋。
葆晶又追问:“妳又订了一双?还是谁送妳的?”
“某人送的。”
“谁?”
“秘密。”右脚踏进鞋里,触到个东西,拿起鞋,搜出张纸条,卷开来看,上面写着一组手机号码。
“情书吗?”葆晶问。
她微笑,将纸条放进口袋,穿上高跟鞋在地上蹬了蹬。
“刚刚好ㄟ,送鞋的人很细心,知道妳的尺寸。”葆晶赞美。
“是啊。”夏眠笑得很甜,想不到他竟也有这么贴心的一面。
“是那个『嗯嗯嗯』吗?”简南勋嘛,同事在,葆晶不好说出他的名字。
夏眠笑着点头。
“你们交往了?”
她摇摇头。“现在这情况,我能跟谁交往?”
“也对。”葆晶说:“以前大家都羡慕妳,现在我终于了解妳很辛苦,他这样真的很可怕,他会不会想下开去自杀?”
“唉!”夏眠月兑下高跟鞋,她喜欢,但还不是穿它的时候,她小心地把鞋子收进盒子里。
下班铃响,同事散去,夏眠收拾东西,第N次拿出纸条,瞪着号码发呆。该出发去见许伟哲了,她心情沉重,真想听听那自大狂的声音,他总能逗她笑。
打给他好了,他既然留电话,就是希望她打嘛。万一他正在忙呢?管他的!夏眠取出手机,打给简南勋。
“喂。”
“简先生,是我,叶夏眠。”
“叶小姐,我允许妳直呼我的名字。”
“谢谢你送的鞋子。”她笑了。
“我在餐厅订了位,晚上一起吃饭,不过我八点才有空。”
又来了。夏眠不嫌烦,纠正他:“你该先问问别人有没有空,这是礼貌。”
他叹口气说:“看来那双鞋没能贿赂妳,好吧,我礼貌地问--叶小姐今晚八点有空吗?”
“我有事,对不起。”
“看吧,礼不礼貌有什么差别。”
“别这样,我真的有事。”她又被他惹笑了,觉得心情好多了。
“那好,改天。”他也很爽快,不拖拉。
她想了想,问:“或者十点?”届时应该已经离开许伟哲的家。
“不行,十点我有事。”
“喔,那么……掰喽?”看来他们都很忙,她略感失望。
“嗯,掰。”他挂上电话。
她收起手机,呆望着窗外风景,胸口有种怪怪的感觉。她叹口气起身离开,搭电梯下楼,看见镜中落寞的脸,发现胸口那怪怪的感觉叫思念。
她想见他,脚想走到他那里。一想到要去的是诈伟哲家,心里好不愿意。电梯门打开,走出公司,手机响了,她接起。
“喂。”
“又是我。”
“是大忙人简先生。”她笑了。
“是,大忙人简先生找大忙人叶小姐。”
“怎么了?”她笑瞇瞇地走到路口拦车。
“妳在干么?”
“拦出租车。”
“要去哪?”
“去朋友家。”
“哪个朋友?男的女的?”
“别闹了。”她失笑。
“该不会是去约会吧?”
“咦,你有权问这么多吗?”出租车来了,她上车跟司机说了地址,继续讲电话。
“你是不是很闲?要不要我跟你报告,今天早上几点起床吃了什么做了哪些事?”
没想到他说:“好啊,妳讲,我听。”
“神经,时间太多啊?你不是很忙?”她有些惊讶。
“本来特地空下时间要跟妳吃晚餐的,但妳不赏脸。”
“有没有人教你该怎么约女孩子?应该提前说的。”
“妳很大牌。”
她哈哈笑,问:“你在哪?”
“还能在哪?坐在豪华办公室,对着一杯冷掉的咖啡,望着窗外萧瑟的风景,和个不肯跟我约会的女人讲电话。”
“是是是,可以形容得更惨一点。”
“好让妳同情我?”他呵呵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好象有点上瘾。”
“什么瘾?”
“这样跟妳斗嘴啊,真是欲罢不能。”生平头一遭啊。
夏眠笑着,她也喜欢跟他说话。“我今天本来心情很差。”
“哦?”
“现在好一点了。”
“因为我的关系?”
“是,我承认我挺喜欢听你说话,但你可别因此而骄傲。”
他笑了。“告诉我,妳今天早餐吃什么。”
“真无聊喔你,有兴趣听这个?”
“总比听记者问我某某跟谁谁谁同居,某某声称她是处女,是真的吗?某某劈腿,我们有相片为证,比听这些好吧?”
她骇笑。“好啦,我早上吃了便利商店的鸡肉三明治,公司提供的即溶咖啡。”
“中午呢?”
“中午啊,一杯阿华田。”
“还有呢?”
“今天很忙,只喝阿华田。”
“真可怜,大爷我本来要带妳去吃大餐。”
夏眠现在的心情可不只好一点,而是心花怒放了。她柔声问:“那你呢?”
“我?”
“早餐啊?午餐啊?”
“我也要说?”
“当然,礼尚往来嘛。”
“早餐秘书帮我准备很难吃的凉面,很难喝的咖啡,冷掉的小笼包,我对她准备的早餐很不满意,不过我懒得跟她计较。”
“是喔,好可怜。”她笑瞇瞇地又问:“那午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