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诧异地打住话语,眼前是一位白发苍苍的长须老夫。谭铭鹤一见来者立刻诧异而恭敬地拱手道:“师父?!怎么突然来京城?”
那老夫闷哼一声,犀利的目光扫了心意一眼。
谭铭鹤于是明白过来介绍著。“师父,这位是我的朋友,龙姑娘。心意,这是我师父,药师任无邪。”
任无邪?任?莫非……心意不动声色研究起这位白衣老夫,莫非和任蓉蓉有关系?莫非是她的父亲?
那对犀利的眸子看了她一眼后,兀自拿过谭铭鹤的杯子倒了酒喝一口。
气氛变得凝重起来,谭铭鹤一向对严厉的师父相当尊重,他恭敬地问师父想用点什么?
任无邪将饮了一半的酒递还给他,另外要了一个杯子。“和为师干一杯吧!”
谭铭鹤依言和师父对饮一杯。“师父一向不喜京城的生活,这回上来是为著什么事?”
任无邪不理他,只是静静将杯里的酒饮干。然后他搁下酒杯,打量著他和龙姑娘,跟著他冷冷地笑了。“徒儿,为师本担心你因蓉蓉的事郁郁寡欢,不过如今看来我是多虑了,你气色顶好的。”话里的讽刺意味相当浓。
谭铭鹤沉默著,脸色甚是难看。他并不打算反驳,倒是龙心意突然主动帮任无
邪斟起酒。
她冷静地既不讨好他不生气地清晰道:“上一杯酒干了,让这杯酒继续……总要喝酒的……”
任无邪眼睛一瞪电光石火间抓住她手腕,那力道是威胁地猛。
“师父!”谭铭鹤立即按住师父的手,怕他伤了心意。
任无邪对龙心意那无惧的表情腿起眼睛,他沙哑严厉的声音里有著警告。“丫头,话里的意思别以为老夫听不懂,恨我卖弄机灵?有没有尝过骨头粉碎的滋味?”
“师父!她是我的朋友,无意冒犯,请师父大人大量别跟她计较。”
心意非但不怕还出言讥笑。“谭大哥,此言差矣,他若是大人就不曾欺负小女子,他若是大量,就不会说什么骨头碎不碎的吓唬小女子!”
“心意,你别……”
呵呵呵呵……任无邪突然大笑。“臭丫头,用激将法?我若是捏碎了你的骨头岂不是代表我是小人?”这丫头恁是大胆。
谭铭鹤已经丢了半条魂,师父的脾气他还不清楚么?他深怕心意会出事。“师父,放开她吧!”
“徒儿——”他没放,反而厉声地问谭铭鹤。“答应蓉蓉的事你忘了吗?”
“铭鹤末敢遗忘分毫。”
“胡扯!”他怒喝。“你分明又爱上别人!什么朋友?方才老夫看你们俩亲热的模样分明就是不单纯。这世上岂有人敢欺骗我任无邪的女儿?!”
心意试著抽出手,却被任无邪抓得死紧。这人恁是野蛮!
谭铭鹤柠起眉头郑重否认。“龙姑娘真的只是朋友,我心底自始至终从来只有蓉蓉。”
“是么?”他冷笑一声,突然抽出一把短刀就往心意手腕一划,鲜血殷红渗出,心意眠紧嘴硬是忍住将出口的痛呼,眉心渗出冷汗……
同时谭铭鹤想出手制止,可心头突然一阵刺痛,他痛苦地俯身捣住胸口。“师父……”他下了药?
“臭老头,你对他做了什么?”心意愤怒大喝。
任无邪冷漠地凝视谭铭鹤痛苦的表情。“哼,铭鹤,你还说对蓉蓉至死不变?还答应她今生不再动情,那么何以此刻中了谏情剂的你,会因龙姑娘受伤而心痛如绞?枉费我女儿死前还对你一片痴心,枉费她对你深信不疑,你对得起蓉蓉么?你真让为师失望!”
龙心意奋力挣月兑他的钳制,担心地楼住他身子。“你要不要紧?”
“你走……”谭铭鹤低著头,痛苦地回避她的视线拒绝她的关心。“你走!”
心意震惊地松手,他口气里的厌恶毫不掩饰。她受伤她征征地退后几步,谭铭鹤抬起脸,那黑眸残酷又冰冷地瞪著她,他大声对她咆哮。“走,你走!”
眼泪瞬间涌上美丽的眸子,他在赶她走?那么憎恶的口气,心意的自尊在他无情的咆哮下崩溃,她深吸一口气挫败地奔进大街淹没在人群里,消失在纷飞的大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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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馆,心意直接奔回自己厢房,她没有点灯,一路上母亲的话依稀回荡在耳畔——心意,你一向是聪明的,何时该离开,你应该明白……
是让退出的时候了,因为,已经连朋友都做不成,再强留下去只是令他讨厌而已。龙心意模黑著拿出匣子,掀开匣盖,夜光杯静静躺著,眼泪情不自禁淌了下来,湿了夜光杯。
她拿起杯子,坐在窗畔趁著依稀的夜色欣赏它——
“夜光杯,夜光杯……”她对著美丽的杯子感慨起来。本是遥远偏僻祁连山上遗世孤冷的一块玉石,是什么缘分,它被有心人发现?又是什么样的际遇,被有心人铸成夜光杯?拿来盛过美酒无数,当初那位有心人而今安在否?那些欢愉过的美酒如今又何在?经历又沦落过多少人手中?领受过多少赞叹的目光?又被多少藏家捧在手上细细呵护过?
而今那些人呢?经过多少颠沛流离如今落到她的手上,不能不说身世堪怜。
也许它也只要一个人的宠爱,心意握紧杯子,但是……终要分开的吧!谭铭鹤,谭铭鹤,在他心中自己莫非只是一个包袱、一个累赘?对他并没有任何意义?他真没有爱过自己么?一点都没有?
敲门声忽然响起,心意慌乱地抹掉眼泪将杯子搁到桌上,然后前去开门。
“姑姑?”
龙锦凤皱著眉头走进来。“我听人说你回来了,怎么不点灯,黑漆漆的……”她模黑找起烛灯。
“姑姑怎么还没睡?”
“还说,都是你,说什么去去就来,一会儿连个人影都没有,阿姑担心你啊!怎么,你跑去哪儿?”她好似模到了打火石。“可找到了,灯呢?”手肘一横,撞了什么,突然眶当一声。“唉呀!摔了什么东西?”
心意浑身一僵,仿佛已经知道姑姑摔碎了什么。
龙锦凤点燃烛灯,房间一亮,她惊嚷起来。“要死了,我……我……我把夜光杯摔碎了!”她错愕地瞧著地上那碎裂成一片片的杯子,原本就薄如蛋壳,哪里经得起这一摔。她害怕自责地瞧望侄女,然而心意只是冷静地凝视地上那一片狼藉。
“心意……阿姑……唉……对不住、对不住,怎么办?”
心意蹲下来望著碎裂的夜光杯,就连碎片都晶莹得做夜里的星光。“阿姑……明天敢程回终离山。”她冷静坚持地说。
“不曾吧?”锦凤吃惊地。“这么气阿姑?阿姑答应你想办法再找一个夜光杯给你,真的,不论多困难都去找一只给你。”她紧张起来。
“我没生你的气。”她抬起脸平静地望著姑姑。
“胡说,你分明是气我打碎了夜光杯,要不怎会突然想回去?”
心意起身温柔地拉姑姑坐下。“是我没有缘分拥有它,这么美丽、这么脆弱的东西,谁都握不牢吧?”她能强求什么?“碎了就碎了,阿姑,我……我要走是因为我想回终离山,这里我腻了。”
“腻了?”锦凤诧异地凝视心爱的侄女,她脸上有锦凤未曾见过的表情,是什么?失望?灰心?悯怅?“心意……”她好似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前一刻她还兴致勃勃欢欢喜喜地奔下去会谭铭鹤,怎么下一刻却是如此失落的模样刊“心意……你哭过了?”锦凤伸手碰触她泛红的眼眶。“姑姑不应该带你下山的。你看你,变成一个爱哭鬼。在终离山机时见你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