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非假日,黄昏的海水浴场没什么人,梵伶眺望斜阳,内心有种轻松感。
她很久没放假了,不管是在龙帮,还是在山口组,那些琐碎烦人的事务总像沉重的负担,压榨她的精神、体力。
尚倚云的事让她内心一片混乱,她想静一静。
深深的吸了口气。
“原来,你喜欢海。”
她差点呛到。
回过头,看到似笑非笑的新堂修。
“你……”
太多的惊讶,不知从何问起。
“你离开医院后,我就一直跟著你,只是你没发觉。”新堂修浅浅扬起笑容,没有恶意的。
梵伶不再看著他,她来这里是要看海,看夕阳的。
那一片海天相连处,已被落日渲染成红色渐层,映在澜海波涛中,浪花更加凄楚。
“你有进去看她吗?”她指的当然是受伤的尚倚云。
“没有。”他很乾脆的回答,彷佛事不关己的说:“昨夜,我把一切都说清楚了,她寻死觅活,与我无关。”
真是无情。
“为什么要娶她?山口组即使不和龙帮结盟,一样可以发展的很好。”梵伶很冲的口气,却带著淡淡的哀愁。
“为了你。”
梵伶倏然回头,看见新堂修带著某种深意的眼神。
“你应该没忘的。”新堂修缓缓的开口,认真无比,“你就是我娶她的条件。”
事情,月兑序了。
她才是这场婚姻的条件,她才是附庸,为什么,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不懂你的意思。”逃避他的眼神,梵伶慌乱的垂下头,思绪中断。
“我曾说过,我不爱她,我不在乎这段婚姻。”新堂修的笑容显得残忍,和他的温柔一样残忍。
那么他在乎的是什么?
“你要的是龙帮能为你带来的附加价值,龙帮是你应付四大长老的挡箭牌,你已经厌倦和他们玩游戏。”梵伶清晰的,一字一句反驳他的话。“你需要我在山口组做分身,这样,你才有充足的时间扩展你私人的势力,扳倒月神会。”
她很聪明呵。
“这只是其中之一,却不是最重要。”新堂修笑看她,那微笑的模样,放纵的眼神,好像他已经这么看著她一百年了。
从没有任何一个男人的微笑能带给梵伶如此多变的感觉。
只是一个笑,却隐藏著无限遐思。
“为什么这么看我?”梵伶无法阻止自己问出口。
“我一直是这样看你的。”新堂修轻轻的说,伸手将她耳畔一绺随风飘扬的发丝塞到耳后。“只是你没发觉而已。”
仓卒的往后退了一步,梵伶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狂跳的心音。
吓到她了。
新堂修自嘲的撇撇嘴,弯腰解开运动鞋鞋带,果足走近潮起潮落处。
他的心情好像很好,梵伶很少看到这么放松的新堂修。
今天的他很休闲,没有西装革履的强硬,牛仔裤搭件条纹休闲衫,看起来年轻多了,不再充满超乎年纪的老成。
梵伶也月兑下鞋子,赤脚踏在沙滩上。
两人隔著一段距离,遥望海天,各有心情。
“台湾的沙,没有像日本这么乾净。”也许是景色影响,突然地,她有和他主动谈话的兴致。“台湾的海,也没有日本的澄澈。”
“可是你还是比较喜欢台湾。”新堂修侧脸看她,揶揄的猜测著,“是吗?”
“我哪里都不喜欢。”梵伶眼神凄然,虚弱的扯出一抹笑,“我就像阿拉丁笔事里的神灯,主人在哪,我便在哪。”
“你向往自由吗?”他问的很小心。
“不……”她要的不是自由,“我要的是……”她说不出来。
她最想要的是什么?
是不是得到越多,便会要求越多?
为什么?她的心已经不再能像一开始那样,一无所求呢?
新堂修看著深思迷惘的她,心中涌现复杂的感情,其中一样是恐惧,站在风中的她,像是随时会乘风远去。
不知何时开始,这样的感情一点一滴的累积,就算是一向以自制力自豪的他,也无法阻止……
***
在东京就算是近郊,一块小小的地皮也是贵得吓死人,更别提买下一块山坡地,在短短半年内,盖好欧式教堂和花园,目的只是为了筹办一场独一无二的婚礼。
但是有人就是这么做了。
“你们看!”单耘疾拔尖一叫,手指高高比著白色小教堂。“这座尖塔式教堂,是融合了现代与古典大成的创作,设计师还是我飞到意大利去求才把设计图画给我的。”
没人理他。
“你们再看!”单耘疾手指转向白色教堂前的精致花园,声音再度拔高如乌鸦叫,“那座花园的配色、种植,完全搭配四时节气,就算是冬天来,一样是可以看到美不胜收的景致。”
还是没人理他。
单耘疾丧气的垂下肩膀,歪歪斜斜的坐在花园内的石椅上。
新堂修笑容不改,毫无诚意的拍拍手。
转头瞪了新堂修一眼,单耘疾叉著腰,一脸不满意,“滚开啦!!你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
“谁让你绑了地神的新娘,还强迫人家一定要到这座教堂结婚,也难怪没人敢理你了。”新堂修凉凉的说。
“唉!”深深叹了一口气,单耘疾感叹,媒人难为啊!
白色小教堂内,一场庄严神圣的婚礼正举行著,受邀观礼的宾客不多,大多是永夜集团的人,虽说是亚洲第一杀手的婚礼,却也低调,黑白两道消息封锁的紧。
悠扬的结婚进行曲旋律响起,梵伶捧著花篮走在新娘身后,方洁瑀一身洁白婚纱,将她灵透的美衬托得更为出色,她缓步前进,眉角和唇角微微上扬,有著说不出的喜悦与紧张。
新郎深邃的眼眸自始至终只停留在新娘身上,没有温度的表情让人心惊却步,﹂直到新娘走到他身旁,那冷酷的面容才露出温暖的笑容。
在耶稣受难的十字架前,神父为两人证婚,朗诵誓词。
“我愿意。”方洁瑀哽咽著,带著泪意的声音许下承诺。
她颤抖的手几乎无法帮宁槐戴上戒指,宁槐温柔的握住她的柔荑,这才让两人顺利的交换了戒指。
拍手与口哨声瞬时鼓噪整座教堂,五彩缤纷的拉炮在新人走过之处纷纷放出。
宁槐挽著方洁瑀的手缓缓走出教堂,来到花园主持婚宴。
“恭喜你。”梵伶对著方洁瑀的背影,由衷的说。
她没有随著众人走到花园,静静的坐在最前排的椅子上,将脸埋在手掌中。
迷惘的情绪已经让她烦了好几天,这几天,她﹂直躲著新堂修,试图让自已静下来,却还是理不清对他的感觉。
“伶,你还好吗?”方洁瑀挽著白纱,坐在梵伶的身旁。
“你怎么在这里!”梵伶抬起头,惊讶的看著她,“外面那么多客人,今天你是女主角,怎么可以坐在这里呢?”
“再多的客人也比不上我的好朋友重要。”方洁瑀笑了笑,“我看得出你很困扰,想谈谈吗?”
梵伶苦笑的摇摇头。
方洁瑀凝视著她,紧握住她的手。“你留在日本的原因,我不会强迫你说。”方洁瑀很诚挚的看著她,“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无论如何,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谢谢你,洁瑀。”
洁瑀的友情让她很窝心,在异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让她感动。
“有什么困难,别瞒著我,好吗?”
方洁瑀知道梵伶的个性,她一向独立自主,有什么苦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如果不逼她,她是绝不会说的。
梵伶点了点头。“你变了,洁瑀。”她仔细的看著眼前这个美丽的新娘子,“你变得成熟多了,已经不再需要我的帮助和保护了。”